她这一刻忽然明白了一个事实:她爱的人,都不爱自己。
她怏怏地钻进温暖的被子中,可是浑身却忍不住发冷,睁着眼睛茫然看向顶上白色的天花板,仿佛又看到了那具空洞腐朽的灵魂,飘在了半空。
沈楠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好像睁眼发了很久的待,又好像没过几分钟就进入了黑甜乡。
再次醒来,已经天光大亮,姜雁北应该是真的在沙发椅窝了一夜,眼眶有些发黑,但精气神仍旧是他这个年纪的朝气。
沈楠睁眼时,他已经穿好衣服,还从隔壁将她的衣服拿过来,丢在床上,淡声道:“班车两个小时一趟,我们赶九点钟那趟,还有半个小时,你赶紧穿了衣服,我们马上出发。回了学校,我去帮你弄推荐信,好几所学校截止时间马上就要结束,你得马上寄申请材料,不能再耽搁了。”
沈楠众星捧月着长大这么多年,唯独在他这里碰了壁。她到底是个心高气傲的女孩,昨晚被直接了当地拒绝后,挫败和羞耻跟滚雪球一样,经过一夜的发酵,达到了顶峰。
之前只是想着反正没结果,现在的事实告诉她,她和姜雁北,连经过都没有。
她再没兴趣和耐性自取其辱,只觉得一切都没意思透了。
她语气不虞道:“我不坐班车,待会儿让我家司机来接我。”
姜雁北看了看她,默了片刻,道:“行,那我先走了,明天把推荐信给你。”
沈楠哼了一声,蒙头不再理他。等他的脚步声出门走远,她又才将脑袋伸出来,目光瞥到床头柜上的一只运动手表,伸手拿了过来。
过了片刻,房间有人敲门。
“谁啊?”
“我。”是姜雁北的声音,“我表落了,来取一下。”
“哦。”沈楠将手表随手塞进枕头下,看着高大挺拔的男生推门而入。
姜雁北径直走到床头柜前,皱眉看了看,没看到自己要找的手表,似乎有些奇怪,然后看向还躺在床上的女孩:“你看到一块手表了吗?”
“没有。”沈楠翻着白眼道。
姜雁北默了片刻,弯身在枕头边查看了下,正要伸手去摸,沈楠微微翻了个身,将枕头压得更严实,朝他怒目道:“你是怀疑我偷了你一块破手表吗?”
姜雁北手上动作一僵,终究还是收了回来,皱眉看了看她,沉默转身。走到门口,又停下脚步,回头朝她看过来。
“沈楠,你先把申请的事弄好,不然一个学校都没申请上,怎么办?我在国外至少也要待四五年的。”他语气难得柔和,几乎是有点语重心长。
沈楠还在为昨晚的事生气,闭着眼睛,对他的话置若罔闻。
姜雁北站在门口片刻,叹了口气,出门离开。
也不知出于赌气心理,还是为了证明自己的魅力。那天回去后,沈楠立马从微信里挑了个英俊的男生约吃饭,那男生二话不说就答应,一顿饭没吃完,就开始长篇大论表白。
沈楠对自己的魅力犹存,暗自得意。
再见到姜雁北,是隔日在酒店楼下,他来给自己送推荐信。她挽着新任“男友”下楼,接过推荐信后,随手丢在垃圾桶里,昂着头觑眼道:“我根本就没打算出国,就是为了追你找的个借口,既然你对我没兴趣,我也懒得再浪费时间,反正对我有兴趣的人多着呢!”说着皮笑肉不笑道,“祝班长你去了美国,前程似锦,读完博士再读博士后,当大科学家,找到一个跟你一样优秀的女生。”
赌气发泄完毕,便挽着身旁的男生扬长而去,没再注意原地的姜雁北有什么反应。
这天之后,姜雁北没再找过她,在校道偶尔遇到,也是表情淡淡,又恢复了从前那几年,完全不熟的状态。
沈楠当年不确定自己的行为对他有没有造成过伤害,因为任性如她,还一直觉得受伤的是自己。再后来,遭遇家庭变故,她也没有心思和精力去想这件事。
直到与他重逢,她才终于去正视自己曾经的荒唐,并为这荒唐真诚地给他道了歉。
其实重逢后,她并没有从姜雁北身上看到什么耿耿于怀,哪怕是之前他态度冷淡时,看起来也不像是在计较这件事。
可他真的一点不在意吗?
若换做是她自己,真心实意去帮助一个男生申请学校,耗费大量精力去帮助他修改研究计划——甚至可以说是他一手完成,然后帮他去拿推荐信。
对了,推荐信!
沈楠很清楚,以她当年在学校的表现,应该不会有老师给她写推荐信。姜雁北却给她拿到了,想必也是费了很大功夫。
然而那两封来之不易的推荐信,最终的命运,是被丢在了垃圾桶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