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新郎养在外面的外室也不处理干净些。”
“就是,原本就是入赘低人一头,还不晓得小心行事。”
陆怀天看完这场闹剧,也准备即刻便回停剑山庄,便听见下面弟子议论道:“那羽公子好像被人打了?打人的据说是陆……陆承杀。”
他神色微动,问道:“怎么回事?”
弟子连忙道:“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就是听见他们说,好像是那位羽公子说的……”
他跑来打人新郎干什么,总不能是为那凌傲雪出气?
凌天啸的女儿想来也没有这个红颜祸水的本事。
陆怀天道:“有人见到他么?他走了么?”
弟子嗫嚅道:“这我也不知道啊……”
陆怀天道:“我出去看看。”
他说出去,身形片刻间已掠出去数丈,夜已降临,外面散掉的宾客人头攒动,陆陆续续都在朝外走。
陆承杀若来,不可能大大咧咧走大路,必然是飞檐走壁从树上过,他也掠到树上,在树影罅隙和高处寻觅探看。
花焰本来还在跟陆承杀说她准备先回教,他可以自己找点事情做,就听见陆承杀突然道:“有人来。”
她即刻也神情一凛,道:“哪里。”
陆承杀道:“上面。”
说完他的声音业已飘远。
花焰知道他估计把人引开了,但这个时候怎么会有人追他?
她有些不得其解。
陆承杀轻功飘得飞快,但后面的人也不慢,他已经感觉到是谁了,于是稍稍慢下速度。
后面的人道:“承杀,你来干什么。”
平波无澜,除了严厉并无其他,是陆怀天的声音。
陆承杀声音有些发涩,但还是道:“没什么。”
他确实只是跟着过来看看热闹的。
陆怀天道:“你打了那个魔教叛徒?”
陆承杀道:“嗯。”
陆怀天道:“为什么?”
陆承杀顿了顿道:“看他不顺眼。”
陆怀天只是随口一问,陆承杀的话却让他愣了愣,这话要是陆承昭说出来他一点也不奇怪,但陆承杀嘴里说出来就十足怪异了。
他以前既没喜欢过什么人,也没讨厌过什么人。
除了练剑,就是杀人。
哪怕明知他是自己妹妹的儿子,很多时候陆怀天也难以将他与陆怀仙放在一起想象,就算为那个妖女顽抗命令时,他也并不会像现在这样……十分的,像个人。
陆怀天道:“你变了不少,这些时日你都在做什么?”
逐出师门自然与停剑山庄无关,可陆承杀到底不同,他再怎么说,身上也流着陆家的血。
陆承杀道:“练剑,杀人,救人。”
还有守着他心爱的人。
陆怀天沉声道:“你如今可知对错,对你当日所作所为,是否后悔?”
他其实是想给陆承杀一个台阶下。
虽然对于陆镇行当年操练陆承杀的方法不少人颇有微词——他们又不知陆承杀的生父是谁,只知道是陆怀仙的遗孤,然而陆镇行的命令难以违抗,没人敢接近他,除了那位乳母当年对陆怀仙有哺育之恩,才敢冒着陆镇行震怒的风险照料于他,后来陆承杀逐渐长成那副模样,更是没人敢接近。
但到头来陆镇行最放心不下的竟然还是他。
陆镇行当日把他逐出师门,是为了护他,逼着他不与那妖女见面,也是为了救他,不想他再被蒙骗利用,沦落到他母亲一般的下场。
他如今既没入魔教,若肯低头认错,将来也不是没有转圜余地。
然而陆承杀却沉默了下来,陆怀天隔着阴翳的树影能看见那个黑衣青年微微垂了头,他离开停剑山庄,却还是穿了黑衣,一身习气,也与当年并无多少改变。
没有怨恨,没有堕落,没有自暴自弃。
他分明还是个堪称表率的停剑山庄弟子,却因一念之差,落得如此,不是不可惜。
陆怀天记不得自己多少次用陆承杀教训陆承昭,要他向陆承杀学学,哪怕只学到一分,都会让他欣慰无比,可那小混球实在不成器。
而这个停剑山庄的骄傲呢,怎么会错得如此离谱?
他正想着,听见陆承杀动了动唇,道:“不听劝告,对魔教之人生情,是我的错……但我并不后悔。”
若是陆镇行在此,只怕又要大声喝骂他冥顽不灵死不悔改!竖子不可教也!
可陆怀天不是陆镇行,他虽然同样不喜魔教,但不至如此偏激,他默了片刻,道:“你当真如此想?你知道你外公他其实放心不下你,他身子骨现在不大好,或许时日无多。”
这话半真半假,放心不下是真的,但陆镇行现在身子骨尚且硬朗。
陆承杀抿着唇,良久不言,看得出他有些挣扎,神色也略微有些迷茫,陆怀天想也许加把劲他就妥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