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承杀若有所思地点头,然后取出另一本小册子,道:“这本呢?”
居然还有一本。
花焰接过,扯开封皮,里头写着《绣阁情史》四个大字,花焰粗略一番,瞎得比上本还厉害,上本好歹一男一女你情我愿,这本不止写了闺阁寂寞与人偷欢,还多人情事混乱,描写之露骨,用词之大胆,令花焰叹为观止——明齐他完蛋了,都给陆大侠塞的什么东西啊!
“这本不行。”花焰严肃道,说完便没收了。
不过她想了想,问道:“他给你看这个做什么?你觉得……好看吗?”
陆承杀点点头,又摇了摇头,这次他手里攥着书,思考了很久,才对花焰道:“我不明白……我想知道。”
他说得很慢,语气认真,看着陆承杀清澈得可以倒映出自己面容的黑眸,花焰莫名心中一动,原本还想追问下去,却忽然不想开口。
她揉了揉自己的脸颊道:“不明白的话,就慢慢来嘛。”
***
晚上慈心谷有备好膳食,送到各门派弟子房内,花焰一回到房间里,就看见桌上放着的餐盘,有荤有素,分量刚好,大多是清蒸白煮,不见油腻,不过滋味倒很爽口美味。
外面陆陆续续也有弟子回来,三三两两闲聊着,第一日显然一无所获。
慈心谷要求他们夜晚不能去打搅病人,所以晚上就只能去搜搜荒无人烟的地方,只是光线又差,就算提着灯笼也看不清楚,很多人意兴阑珊。
“晚上怎么办,还搜吗?”
“不搜等着掌门发火吗?到时候在周边看看有没有什么密道山洞吧。”
“白天都找了好几遍了,累都累死了。”
花焰偷偷听着,莫名有点安心。
果然是羽曳在胡说八道!
羽曳此时还是十分繁忙,他周围时刻聚集了好些人,似乎都在追问谢应弦的下落,他皱着眉,表情三分忧郁三分迷茫,还有四分恰到好处的无可奈何,非常厉害。
“他确实是在这谷里,只是我没法明确的感知方位。”
其他人七嘴八舌围着他。
花焰仿佛看见了当年他在正义教里时的模样,不得不说她还有些佩服,然后她远远绕开了羽曳。
慈心谷给各门派弟子安排的住所十分清幽,似乎是原本准备给贵客疗养住宿的地方,环境甚佳,宅院旁种了一片翠绿竹林,郁郁葱葱的竹叶参天蔽日,还有一股清新的竹香,入口有一座石桥,与景致浑然天成,四周围水,碧波轻漾,光是站在桥上都觉得心旷神怡。
花焰立刻拽了陆承杀过来欣赏,一脸期待道:“好看吗?”
陆承杀点头,道:“嗯。”
花焰总觉得他说得不是很真心实意。
“你白天有逛吗?”
陆承杀可疑地沉默了一会,最终还是道:“……找你,逛了一会。”
好吧……
花焰去要了个灯笼,领着陆承杀,豪气万千道:“来,我带你逛逛!”
她白天逛了许久,俨然已经摸清楚路,便给陆承杀滔滔不绝的讲解起来,顺便又揣了两块鲜花饼在衣兜里。走着走着,两人不知不觉走到了念衣院落旁边,花焰看见他正在院子里和一个人聊天。
他们走到时,那人刚好离开,走出来时花焰才发现对方是个梵音寺的小沙弥。
她一时有些好奇,凑上去问:“小师父,你们刚才在聊什么?”
小沙弥见了她和陆承杀,微微一惊,才双手合十道:“念衣施主为梵音寺大殿修缮捐了很大一笔功德,小僧是特地代家师前来感谢的。”
花焰感慨道:“他人好像真的蛮好的,就是可惜……”
可惜看起来活不太长。
小沙弥也叹了一声道:“念衣施主颇有佛缘,家师曾与他探讨佛经至彻夜,本有心想要渡他,可惜念衣施主与红尘纠葛太深,无法解脱。”
咦?
花焰再想追问,这小沙弥已经不愿再说,转身走远。
寂静的夜空中,忽然响起一道笛音。
笛声幽幽传来,曲折而悠远,在静夜中仿佛石破天惊,撕裂长空,引得人禁不住想要去听,然而缠绵过后这笛声中却又透出一股难言的凄凉与孤寂,似乎极为痛苦压抑,渐渐如泣如诉,听得人心弦仿佛都崩断了几根,胸腔中弥漫出令人震荡不已的情感。
花焰也不是没有听过笛音,可从没有听得这么难受过。
她站在原地,静静听着,一时间仿佛想起了很多事,想起了她爹离世前虽然平静但仍有一丝不甘的眼神,想起了她娘在她爹离世后,彻夜酗酒直至旧伤发作,夜半捂着心口咳血还强撑着对她露出笑容的模样,想起了给爹娘下葬时,她忽然意识到自己已经没了父母,这世上再也不会有人那么疼爱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