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火久溺(55)
刚开始的几个月,她每天将自己关在房间里,偶尔出门吃个饭,像行尸走肉一样动作僵硬,连笑都不会了。
后来周氤强迫自己克服心理障碍,她尝试出门了,尝试见陌生人,尝试与人交流,也主动去看了心理医生和精神科医生,了解了自己的问题。
学业荒废了一两年,又因为创伤后应急综合征让她注意力难以集中加记忆力迅速下降,周氤第一次在学习上感觉到很吃力。
以前在致一的时候,老师都说她是北方那两所名校的苗子,她却志不在此,一心想去斯坦福。
可是后来,那两所名校却成为了奢望。
周氤两度高考,最后考到了北方一所还算不错的师范大学,她心满意足。
暑假的时候,外婆带着她去改了名,只因为她夜夜噩梦,都是母亲声嘶力竭喊着她的名字。
外婆希望她忘掉之前的一切有个新的开始。
周氤在北方那所师范中度过了4年,期间从未回过江州。
大四的时候她选择考本校的研究生,26岁毕业后,她又从北方回到了江州市。
她决定面对过去的一切,于是回到了生活过十六七年的房子,去了从前的母校任教,改回了之前的名字,坚持走出事的巷子,费尽全力打听当年关于案件的消息。
忙碌的生活让她产生了错觉,她以为自己已经彻底忘了江准,可教务室的再次见面,周氤才意识到,种种所谓的坚持都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
而现在,周氤终于坦然地将自己的心里话说了出来。
这十年,她也很想他。
作者有话要说:ptsd是精神疾病,会反复出现,可以持续很多年。周氤这种属于典型且严重的情况,具体表现为噩梦、选择性遗忘、闪回、人格解体等等
第30章 chapter30
毫无预兆, 江准兜里的手机突然响起,两人长时间的沉默被打破。
他掀开眼皮瞥了一眼周氤,然后起身很快走到窗边接起电话。
那头有人在说话, 语气挺急切, 但声音很小,周氤听不清说了些什么。
紧接着江准冷静的声音响起:“好,我现在马上过来。”
他说完划过挂断键, 视线又下意识落到周氤身上。
周氤感受到了,明显很不自在。
她轻咳一声率先问道:“你有事吗?”
“嗯。”江准冷声,“是刑侦支队的电话, 估计是案子的事。”
“那你快去吧, 我这边没事了。”周氤语气小心翼翼,“昨晚谢谢你。”
江准却没回应, 也没离开, 而是转身出了卧室。
周氤听到厨房里有些悉悉索索的声音, 然后他端着杯热水就进来了。
江准坐在床边将水和药递给她:“把药吃了。”
他语气不容置喙, 周氤也很乖顺地接过来服了药。
江准等她吃完了药才起身, 走到门口时又停下了脚步:“有两件事忘了和你说。”
周氤疑惑:“什么事?”
“第一件事, 早上张亚丽给你打过电话,是我接的。”他看着门框, 语气也有些散漫。
周氤稍怔, 然后慢慢点头:“好,我知道了。”
“第二件事……”江准说到此处时语气一顿,视线也慢慢定格到她身上。
他表情是淡漠的, 说出来的话却如同巨石坠湖激起千层波浪。
圈圈层层,将周氤的情绪搅得一团乱。
“我们结婚吧。”
周氤愣了片刻,然后手指不受控制, 被单被她撕扯得皱皱巴巴。
她怀疑自己听错了,声音有犹豫有震惊:“你……你说什么?”
江准重复了一遍,掷地有声:“我们结婚吧。”
看他的脸色不是在开玩笑,并且江准也并不是一个会开玩笑的人。
他转身过去,声音很轻很疲惫,像是耗尽了浑身力气。
“我受够了漫长的分离。”
漫长到,他曾经以为,这一生都过完了。
他身穿黑色外套,背影依旧是高大的,可是背脊却微微弓起来,看起来孤寂又落寞。
片刻后,江准稍微侧过脸来,声音冷肃且不容置喙:“明天早上七点,我在楼下等你。”
说完,他并没有等周氤回应,而是抬腿往外走去。
周氤听到关门声,又听到楼道里沉闷的脚步声,她神色涣散,似乎还未从江准的话语中回过神来。
周氤掀开厚重的被子起身走到窗边,往下望去,正好看到江准从楼道处走出。
他走到车边潇洒打开车门,骤然意识到了什么,眯起眼眸抬眼往上看去,和周氤目光相触。
偷看被抓包,周氤心慌意乱,连忙拉上窗帘往后退了两步。
江准深深看了一眼,然后很快挪开视线,躬身进了车。
然后周氤便听到楼下车辆发动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