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寂一直坐着没动,也没说话,舒梨跟他对视着,看他的眼,看他的唇,看他好似与当年一模一样的五官。
他不戴眼镜,少了分疏离,多了分不该有的熟悉。
舒梨敛着心神,看他波澜不惊的双眸,问:“钱呢。”
灯光下,五官轮廓落下深浅不一阴影,边寂动了下唇角,往沙发里靠了靠,挑眉:“什么?”
再明显不过的揣着明白装糊涂。
舒梨耐着性子:“你说呢?”
边寂笑一笑,唇角半扬,说的话倒是很诚实。
“我没去银行。”
舒梨应该是要不高兴,她看得出边寂是故意这么说的,他或许是故意在耍她。
她突然哼笑一声,也学着边寂的模样,后背靠到沙发上。
“你让我在这从天亮等到天黑,就等来你这句话?”
边寂弯了唇,嗓音沉沉:“不高兴了?”
舒梨轻吟一声:“你耍我呢吧?”
“没有。”边寂漫不经心地抬手解开衬衣袖扣,规整的衬衣开始变得慵懒随意,他说,“中午忙着开会,来不及去银行。晚上去银行的途中,突然想起一件事。”
他笑了笑,“以前你说过,那笔钱算对我的嫖资,不用还。”
“所以现在,我应该是可以不用还的吧?”
“……”
是她说的没错。
舒梨一阵气闷,小脸绷着,眼底的暗光直直盯着眼前这个男人。
最后,她退败似的出声:“把我行李箱还给我。”
“准备去哪?”
“你管得着吗?”
“管不着,但想管。”
舒梨满心的忿忿停滞住,边寂淡声说着:“你可以住我这,有空房,随便挑。”
舒梨瞥他,嘲弄地笑:“怎么,你家还开旅馆了。”
“你这么认为也没问题。不过我不收住宿费。”
这是变相的帮助了。
但舒梨觉得这更是种同情和施舍,让她很讨厌。
她嘴硬道:“你怎么就知道我一定会没地方去,你当我是路边无家可归的流浪猫流浪狗呢。”
边寂看着她,“如果你觉得你还有地方去,就尽管走。行李箱我会在你走的时候拿给你。”
舒梨被激的一下站起来,攥紧手指,眼眶泛红。
她确实没有地方可去,这个事实从边寂嘴巴里说出去,竟让她觉得她那样窘迫可怜。
舒梨仍赌气嘴犟:“我不需要你的施舍。”
她往玄关走,走到一半又折返,把手机放到了边寂面前的茶几上。
“今天的饭钱,卖个二手,应该够了。”
然后她转头继续走向玄关。
舒梨也是有自己的傲气的,开口跟边寂要当年的那几万块,本身就已经是打碎她的自尊心。
如今又得到边寂的冷嘲热讽,她真的觉得自己是疯了,才会走头无路到跟边寂要钱。
舒梨走到玄关站在门前,小小的身影满是倔强。她再次说:“把我行李箱还给我。”
这是她唯一的东西了。
里面有衣服,至少被饿死的时候,还能穿得漂亮点,死得体面。
“你想见你妈吗?”突兀的一句话。
舒梨僵住。
身后男人的声音似远非近,嗓音很沉,语气很淡,还带着莫须有的让她震惊又错愕的笃定。
舒梨回头,向边寂询问:“你说什么?”
边寂不介意舒梨是没听清还要再听一遍,还是在跟他确认,他缓缓起身,隔着大半个房子,半阖着眼看她。
“舒氏的舒总昨天被正式批捕,你应该在现场吧。”
“你们家什么都没了,你自己还进了一趟警局,如果不是真的没有办法,你不会跟我要那笔钱。”
边寂又笑一声,“毕竟我们当年闹的不是很愉快。”
这两天发生的事情再次被边寂提起,舒梨像是又经历了一遍。
舒连漪被警察带走时她的那种无能为力和难过,在她心底盘桓。
可是到了这时候,舒梨也算是明白了,这个男人从一开始就已经在看她笑话。
“你全都知道?”
“嗯,都知道。”
舒梨恍然大悟地笑一声,“你本身就不准备给我那笔钱,你就是想亲眼看看以前玩弄过你的人现在有多惨。”
可说到这,舒梨又有些不明白,“但你把我带到这,到底是为什么?”
她不信边寂的目的只是单纯为了帮她。这没有理由。
他们是什么关系,算陌生人吧。
顶多五年前有过那么一点点小小的羁绊。
但当初的旧账随着她给边寂的一巴掌已经一笔勾销,边寂没理由帮她的,他不恨她都已经显得格外大度了。
毕竟在他眼里,她应该算是为了新鲜感故意玩弄他的渣女。
边寂不作回应,只重复一遍:“如果你想见你妈,我可以帮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