涸辙双鲋(23)
都不知道猴年马月才能出这江府,心藻低头抱着自己的膝头蜷缩起来。
小胜忙碌一天站累了蹲在地上,托着腮帮子:“说起来,我也好久没去瓦子了,不知道铁威猛帮爹赢钱了没有。”
“铁威猛?”心藻又被勾起兴趣。
“我爹养的那只铁距雄鸡,它叫铁威猛。”
“你说你爹是斗鸡的。”心藻想起来。
“是啊,铁威猛可厉害,京城里最有钱的老爷养的雄鸡都斗不过它,好多人出重金想买下它,我爹都不卖。”
小胜说着叹息起来,“唉,只可惜铁威猛虽然厉害,脾气却古怪,心情好就能赢,心情差它就输,它连输三场,我就被卖到这儿了。”小胜双手一摊,无奈地摇摇头。
“你爹不肯卖鸡,却肯卖你?”
“那当然了,我又不能下场啄人家鸡冠子。”小胜笑道。
心藻听后不再说话,小胜按着自己膝盖站起来,敲了敲蹲麻的腿。
“姑娘,您还需要我做什么吗?如果没有我就回去睡了,今天洗了一□□服,胳膊都酸了。”小胜说。
“没有了,你回去吧。”心藻说。
“那您早些休息。”小胜说着退出屋子,心藻刚想躺下,小胜又从门口探回头,“姑娘,您以后可别爬房了。”
“知道了。”心藻无奈回道。
小胜这才把门关好走掉。
心藻躺在床上,睁着眼睛看房梁。
真傻,为什么要故意松手,我明明抓得住。
日子已经过得够好了,我明明能够坚持下去。心藻很后悔。
------
楚伋又瘦了一圈,面色更苍白。
心藻如今确信楚伋身体很弱,动不动就会生病,也许还没她身体好,她刚发现自己禁打又禁摔,从树上掉下来都没事。
“陈心藻,最近怎么样?”楚伋裹着厚厚的披风问她。
“你病好了?”
“差不多吧。”楚伋又咳嗽起来。
“外面太冷,你还是别出屋了,回去吧。”
“能不能别每次我刚来就轰我走。”楚伋生气说。
心藻叹气,“院里添了人,你会被她看到。”
“江尽忠终于舍得分给你下人了。”楚伋说,“她平常不在这里吗?”
“我这也没什么事做,她经常去别的院帮手。”
“那没事,一般遇不到。”楚伋始终是这样,不出事就不知道怕。
心藻很喜欢跟楚伋在一起,仿佛跟他在一起,自己也会不知道害怕,虽然她明白这是一种虚假的安全,实际上他俩在一起才是最危险的。
可是让她选的话,要不挨鞭子,还是要楚伋在身边?要楚伋。
要不挨冻,还是要楚伋?要楚伋。
要安全,还是要楚伋?要楚伋。
从所有的东西里面选,她已有的,她没有的,她或许未来会有的,她都只想选楚伋。
因为在那些孤独的时候,楚伋是唯一出现在她面前,还厚着脸皮不肯走的人。
这些心事,心藻不会说出口,楚伋也没必要知道。
因为他们注定不可能,她走过嫁娶这座桥梁之后,再回头时,桥梁就断掉了,她已经走上了孤岛,她此生的自由,已经完全截断了。
她选不了楚伋,她没得选。
所以楚伋……
“你以后要照顾好自己。”心藻突然说。
“啊?”楚伋一头雾水,不知道陈心藻为什么这么说。
你要照顾好自己,你一定能够看到你期待的未来,一定能够逃离江府,逃离江东楼,你还是楚公子,还能再去娶一个门当户对的贤妻,还能考取功名,或许也能纳几个良妾,生几个孩子传宗接代,不负父母,不负君师。
心藻只希望自己能够在这座孤岛上,还能远远看到他一生平安……
“你要去哪?”楚伋反问。
这回换心藻一头雾水了,“我没要去哪啊,我就是让你好好照顾自己。”
“听你冷不丁这么说,我还以为你在跟我说临别赠言,干嘛突然说要我照顾自己这种话。”楚伋笑道,“陈心藻,如果你哪一天要走,记得先来跟我告别。”
------
心藻把楚伋赶走了,他病还没完全好,冰天雪地的,还是早点回他的暖屋里养着。
楚伋没走一会,小胜突然回来了,表情神神秘秘的。
“姑娘,你见过那个人吗?”小胜说。
“哪个人?”心藻有些疑惑。
“就是那个人、老爷养的,不是唱戏的那个洛相公。”
心藻明白过来,小胜在说楚伋。
“见过吧……”心藻回答,“他怎么了?”
“我来了以后总是听珠燕姐姐她们提他,但是听说他病了,一直不知道长什么样。”小胜走过来挽住心藻手臂一起回屋,“刚才我从珠燕姐姐那边回来,刚好撞见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