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她之名(206)
短暂沉默后,顾鸳这么问了一句。
蒋妍听了,笑得有些喘不上来气,又拿出一方帕子来,同样是素底葵朵,遮了半边脸,“请你吃烤肉,兔子肉,现剥现烤,你去不去?”
“兔子?”顾鸳眉头狠皱,“你要生剥?”一下子站起身来要走,明明蒋妍还没开始呢,她就已经闻到血腥味了。
“你还怕这个?”
蒋妍做了个拧断的手势。
“折了脖子,再一刀子下去,顺着伤口就能把兔子皮完整的扒下来,还不见多少血,骨骼经络肌肉包裹在一层薄薄的近透明的皮子里,能看得很清楚,来不来?”
顾鸳往后退,脚后跟抵着石阶边沿。
“不用了……舞蹈室练舞的话,考完了我就过去。然后,你就回你的上海去,我们别再见了。最好不要再见了。”
蒋妍没给回应,只是又咳嗽起来。
顾鸳忍着要关心的复杂情绪,再次看了看时间,轻踱上石阶,错身而过。
“你看我,这样子好看吗?”
到最后,蒋妍还是叫住了顾鸳,欢欢喜喜在台阶上跳着转了两圈,眼睛里有期盼被夸奖的意味。
走出了十几米的顾鸳停脚,慢慢扭过头来观望,眯眼细看着,毫不犹豫的点点头,重而又重。
走到回字楼的时候,上课铃声正响起,顾鸳禁不住回头望了望,学校新装的电子北门缓缓关上,有几个学生匆匆了进来,然后俯身拍着胸口一阵庆幸。
他们迟到,是要登记班级姓名还要做全校通报的。
顾鸳看着看着便觉着有趣,可笑意还没到嘴边,一声叹息就自唇缝溢了出来。
她轻声念着,“美与貌,是人之所欲也,不以其道得之,不处也;丑与陋,是人之所恶也,不以其道得之,不去也。吾去欲,恶乎成吾?既无终食之间违吾欲,造次必于是,颠沛必于是。”
提步上楼,眼镜也重新架回耳后,她终于微笑了起来。
青江渡口,石阶上。
看着顾鸳头也不回的离开,蒋妍默默站了很久,在月光清凉里,慢慢地,笑得温柔。
唇角有一丝猩红溢出。
“原来,她就在我身体里啊,一直都在。”
临考试的前一天。
周四下午最后两节课,课前休息时间,顾鸳抱着一摞历史试卷进了教室,她是历史课代表。
范小杰杵着脑袋很想一头晕过去,手肘抵着桌面吐槽,“我说兄弟,你要不要这么狠,我们都考了一天了啊神,还是最要费心思的数学和语文,上节课讲了政治试卷,现在还要考历史,晚上估计还是考试,要不就是讲题,神呐,明天又大考,真是一到高考,就把学生不当人看了,没王道没天理了吗!”
因为互补学习共进,最近班级调换了座位排列,都是两人一组。
顾鸳的同桌是一个沉默寡言的杏眼女生,而现在与范小杰同桌的就是魏微。
听见这一番话,魏微想都不想,钢笔笔尖一顿就桌面上几张试卷连着一卷,成筒状呼扇在范小杰后脑壳上。
“让你考就考,哪来那么多废话!欠收拾!”
范小杰哼唧两声,满脸苦涩,硬是不敢反驳回去。
这是被治理得怕了,嗯,还是魏微家教有方。
不像自家那位,那就是祖宗,得哄着供着,别说上手教训了,就是说话语气稍微重一点,都能给脸色看,难伺候不说,还不得不笑脸陪着。
这不,才吐槽着呢,手机就振动了一下。
一段语音,翻译成文字有些乱,但大概是说钱不够了,正陪女朋友逛街呢,让微信转两千零钱过去。
顾鸳想都没想,就直接转了帐,她现在手机微信零钱里有着几万的零钱,就是为了应付这种情况,以备宁染时不时的突然袭击折腾她。
范小杰凑过来,精神一下子振奋起来,贱兮兮地问,“你家万岁爷又来圣旨了?”
“滚!”
顾鸳横了这死性不改的小胖子一眼,收了手机,放进口袋里。
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谁让她当时矫情过了头,说什么任予任求,现在这就是□□裸的报应啊。
还记得前两天,她回二中最后落实宁染的转学手续,被那个貌似关怀实则暗讽的中年主任给恶心到了。
说什么宁染转了校也要好好学习不然将来一定没什么出息,还说什么没有人管也就没了教养,还是要听老师的话,不然就是注定了要当混混的料。
直到她拽着耳朵都气得颤抖的宁染出了二中校门,在街上走了许远,到了十字路口的红绿灯站台那里。
红灯亮了,车都停下,她才敢停下,然后放开宁染的袖子,在来往的人流里,双目空洞的平视前方,不言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