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的沙漠还很亮,天黑得很慢。
但遥远的地平线上,太阳的颜色变得有些不一样了,在渐渐沉落的日照下,沙丘的山脊变成了一条明暗分明的分割线,像切割了天与地。
车子一路朝前开,日头沉落,林之下在这荒漠上看见了一个人影。
正缓慢地朝前移动。
他认出了那个背影。
显然听见车声回头的那人也看见了他。
迟疑片刻,那人朝他招手了。
林之下在那人旁边停了车,客气地打了个招呼,“巧。”
陈听尴尬地笑了一声。
他走了一下午,因为缺水,这会嘴唇已经变得很干,咧嘴一笑,几乎裂开。他舔了舔唇,润了润口说,“你怎么把车子从沙地里弄出来的?真厉害。”
林之下没答,“苏飞雁呢?”
“她捅伤了阿森后就跑了。”
闻声可不想林之下这个笨蛋再跟陈听扯上什么关系,插话说,“你也跑了。”
——无情提醒林之下这可是个小人。
陈听说,“我也不想走,但没有办法,我不走也会被苏飞雁杀了。”
天已经暗黑,躺在后座的阿森寂静无声,陈听没有发现他。
“阿森太蠢了,他想要杀了苏飞雁,可是没想到苏飞雁在第二关里选了一把刀,直接就把阿森捅伤了。”
他有些示好地告诉林之下苏飞雁选的是刀。
目前为止这也是他唯一能够提供的有用信息。
大有用信息来换他们载他一程的意思。
林之下点点头,“好,祝福你,那我们先走了。”
陈听一顿,手搭在打开的车窗上没挪开,极力笑得温和,“不带上我?”
林之下看着他,气氛渐渐冷僵。
最后他说,“我想,我们不再是朋友了。”
陈听微愣,但很快就明白了——他把林之下惹毛了。
有些人看起来很好相处,可一旦相处的过程中让对方失去了信任,也就宣告着友谊的结束,甚至是无法逆转的那种结束。
林之下就是那种人。
陈听仅剩的自尊心让他松开了手,“再见。”
脱离车窗,仿佛把生的希望都放开了。
林之下默了一会,从背包里取了一根水藤给他,“你把我从水里救出来,现在我还给你。”
陈听自嘲地笑了笑,但这次他没有拒绝,因为不敢拒绝。
否则他会渴死的。
林之下把水藤交给他后,就开车离开了。
陈听站在沙地里凝视远去的车,不得不说,他有些后悔。
后悔失去了林之下这个本来可以成为朋友的人。
可是后悔有什么用。
他仰头喝水,接受了林之下对他的最后一丝善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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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上的气氛不太好。
当话痨不说话的时候,闻声还有点不习惯。
夜幕沉落,远空星辰点缀,像天穹铺了一层闪耀的碎钻。
林之下实在是太久没说话了。
闻声问,“陈听也让你不舒服,不高兴了?”
林之下没有立刻回答,一会才说,“不,他让我难过。”
毕竟一开始他对陈听的印象很不错。
而且也算是同行,所以他觉得两个人可以做朋友。
因此在陈听要在线下见自己时,他没有一丝犹豫就答应了,甚至在他试探着找自己出主意的时候,他也毫无保留,建议他选追踪器。
可是进入游戏后,他却遭到了背叛。
陈听没有把他当朋友。
只是把他当成了工具人。
比起不舒服来,更多的是难过。
被朋友背叛的难过。
后座忽然有人开口,“明明是他怂恿我杀苏飞雁,结果看见刀子他就跑了,怂货。”
林之下偏头说,“那天在悬崖上你也一样。”
阿森好像想起了那天林之下示意自己制服苏飞雁,自己却拔腿就跑的事。
他干笑两声,“那天你又没叫上我,我没猜出你的意思来。”
林之下没追问,也没追究,只是目光移回前面的路后才说了一句,“我不是笨蛋。”
阿森没敢接话,他才发现林之下这人挺有脾气的,忙打了个哈欠假装睡觉去了。
车灯明亮,在昏黑的沙漠上照出一条宽敞明亮的沙路,车的响声在夜里显得十分喧嚣,附近的动物早就躲了起来,一路上除了石头和一点灌木丛,就再也看不见别的什么“活物”了。
但一会林之下就停了下来,他发现车灯照亮的前路出现了一个沙坑。
本来绕过去就可以了,但他发现沙坑里的沙不断地在沉落。
那绝对不正常。
闻声也看见了那个沙坑,而且她还看见了有人正飞快地往这边跑。
瘦小的身形在强烈的车灯照耀下完全显露。
那是巫师,杨洪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