坠落春夜+番外(125)
乌蔓早就知道,这个老狐狸绝不会因为自己的示弱和讨好而被打动。她也并不指望感情牌能一举成功,在她的计划中,这只是敲门砖罢了。
“我听说……唐夫人是死于肾衰竭,对吗?”
乌蔓冷不丁问出口。
当初从何慧语八卦那儿听到这个消息时,她并没太在意,唐家的一切她并不想知道。
但如今深入打听了才知道,唐棠的母亲那一支患有家族遗传性肾炎。而唐映雪就有很高的患病风险。
所以这么多年,唐家将唐棠小心呵护地养在温室中,生怕她哪里磕了碰了,似乎高一度的阳光,强一级的微风,这世上剧烈一点的万物,都能加害于她。
至于她为什么后来会进入娱乐圈,乌蔓无从得知。但她猜,一个被“关”久的人,是会被致命的人潮吸引的。
而那么宠她的唐嘉荣,自然会满足宝贝女儿的愿望。
唐嘉荣提及这个,神色阴郁地点了点头。
“棠棠这些年……从小体质就很弱,过得非常不容易。”唐嘉荣微微叹息,“所以我更加不能刺激她,把你冒领进家门,她受不了的。”
乌蔓不知道该怎样去描述听到这句话时的感受。
这个人,虽然和她有着血缘的纽带,但她完全不会把他同“父亲”这个词语联系在一起。
在她眼中,这个人曾是她避之不及的深渊。
如今,她只是在郁家泽的深渊中艰难地往上爬,四处都是平原,她随时都会被他从身后击倒。因此,她必须尽快找个洞往下跳,那么,从前的那个深渊也可以是一条生路。
只不过,往下跳,当然无法避免会摔得惨烈。
就像如今这般,鲜明地感受到他对另一个孩子充沛的爱意。
不患寡而患不均,她宁可从未目睹过,好说服自己,他是个多么恶心冷血,自私自利的父亲。
可这样的人,原来也是有父爱的。
她恍然间想起那年的慈善晚宴,想起那张房卡,一直攥紧的手掌在发酸。
带火的鞭子直往天灵盖抽,乌蔓死命地咬着牙,借着从包里抽出一份报告的功夫,将那份无法克制的颤抖掩饰过去。
“这是我的体检报告,肾功能都是完好无损的。姐妹之间肾脏的适配程度大,如果她真的发病了,我可以将我的一只肾移植给唐棠。作为我进入唐家的交换,您看如何?”
她的身体,就是她的筹码。
十年前是这样,十年后亦如是。她只是个小人物,无法主宰天主宰地,但她至少要主宰自己。
“我只是需要一个名头,其他的身外之物,我都不需要。因此不会损害到唐棠。实际上,她还是您唯一的女儿。”
这当然不是说她有多大度,她只是在自己的角度出发——既然已经走入了这个漩涡,那么至少,她不想扯得太深,尽最大可能地为自己争取到多的自由。
唐嘉荣半晌没说话,他顿了顿才慢慢问:“你想好了?”
乌蔓毫不犹豫地点头,笑得毫无芥蒂。
“作为姐姐,对妹妹付出关心,想必唐棠也愿意接受吧。”
除了《春夜》以外,这大概是她第二次将演技糅合得这么出神入化。
她在这场人生剧本中,扮演了一个没有任何怨言的私生女,渴望回归家庭,对父亲和妹妹都怀有天真和无私的期待。
“这件事,不能提前告诉棠棠。”唐嘉荣沉吟,最终拍板。
“要恢复身份,就要选一个万众瞩目,说一不二的时机。你委屈了这么多年,至少这一次,爸要让你体体面面,风风光光。”
听着唐嘉荣捞了好处还故作体面的虚伪对白,乌蔓配合地扬起感激的笑容。
“谢谢爸爸。”
她将之当作台词,如此念道。
*
午后三点,一辆缀着鲜花的迈巴赫从郁家老宅的大门口驶入,停入车库。
接着,唐映雪,也就是唐棠挽着唐嘉荣的手臂从车上走下来。
而此时在花房内,郁家泽还拽着乌蔓不放,满脸阴沉地盯着她。
“这是什么意思?”
乌蔓神色未变:“字面意思。”
“你在故意恶心我?”
“我还是那句话,我不擅长意气用事。”乌蔓不想多言,挺直腰板,擦过他身侧,“你一会儿就知道了。”
郁家泽擎住她的臂弯,还想说什么,花房的门被叩响。
“大少爷,老爷在催您过去,唐小姐和唐老都已经到了。”
郁家泽的手合拢,五指在她的大衣上深陷下去。
乌蔓迎上他凶猛的眼神,一点一点,将自己的手肘从他的指尖抽出来。
她笑容灿烂,踮起脚尖,在他耳边轻声呢喃——
“别迟到了,我的……妹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