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执着迷(36)
五年级的一堂作文课,老师在黑板上唰唰写下作文题目:什么是爱。你理解的爱。
下边的小同学见后纷纷交头接耳。
桑渴坐在第一排,那年她梳着羊角辫儿,坐姿端正,埋头写字,一笔一划字迹小巧:爱是对他好,想看见他在人群里露出最最开心的笑。
裴行端坐在教室最后,孤零零一张桌子。大半节课过去了,他俨然刚睡醒,看见黑板上的几个大字,以及视线不自觉滑过教室前方某个女孩儿笔直瘦弱的背影。
他眼神偏执,字迹潦草,横七竖八像是鬼画符:爱是把她关在家里,哪都不许去,只能对我一个人笑。
*
那夜,裴行端抱着桑渴,稀里糊涂地睡着了。
等到他再睁开眼,视线聚焦在天花板,看见上边挂着一串年代久远的天蓝色风铃时,裴行端先是微微一愣,紧接着他坐起来,揉了揉生疼的眉穴,意识稍稍回笼,然后他才突然注意到被自己压了一夜的姑娘。
桑渴一整夜都被他压在身下。
此时此刻,时间才堪堪走过破晓,天空还是黑乎乎的,像是打翻的墨水缸子,鱼肚白只占据一小块角落,晦暗浓稠的墨黑,极致的纯白。
就像是桑渴不小心露出来的小腿脚踝,轻轻胆怯地靠在他黑色的裤脚旁,简直一模一样。
即便睡着了,桑渴的眉头依然紧锁着,显然,她睡得很不安稳。眼睑处是干涸住的泪痕,还有被裴行端不小心压出来的指印。
裴行端一瞬间脑子里在想,她真的好弱啊,哪哪轻易碰一下就是一道红痕。
天还没亮,裴行端一动不动地,盯着桑渴看了好久,末了捂住头,忍不住痴痴地笑。
没想到,最后还真走到她床上去了。
昨夜发生的事,一半清晰一半稀碎,他记不清了。
小小板床,睡一个桑渴都空不出多少地儿,裴行端一觉睡到自然醒,竟然一点都没觉得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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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渴是被闹钟吵醒的,醒来后家中就只剩下她一个人,裴行端已经离开了,他留在卧室里的气息也渐渐变淡,直至消逝。
桑渴在床上呆坐了会,等到第二轮闹钟又开始叫,她像是猛地被上了发条似的,冲下床换衣服洗漱。
去学校的一路上,桑渴没见到裴行端,就连张骏他们也没见到。
后来桑渴才知道,那天他们为了去游泳馆报名比赛,集体逃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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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的几天,在走廊冷不丁看见许慧经过,桑渴还是会下意识躲避。但是视线又忍不住停留在,她胸前凸起的两团。
继而联想起那个浮躁夜晚,又大又白的字眼。
但是蒋兰又说:“桑渴。”
“你那里看起来形状好好,像两个小桃子。”
“我们什么时候去公共澡堂呀,我帮你搓澡。”
两个女孩子脸对脸,午休之余悄声说着脸红心跳的话题,桑渴永远都是被动的那一个,她听见后只会涨红脸,不停摇头。
每次这样,蒋兰也不生气,只会说“桑渴,你小气。”
这样的场面,又不知被教室后面的某个人,看了多少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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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爹那天回到家,很意外地,他又带了两个人回来做客,是桑渴远在省城定居的舅舅还有舅母。
虽说桑渴她妈为了生下她,早早走了,但她跟父亲一直都跟舅舅一家有着比较好的往来。
桑渴发现爸爸这次出去送货,一趟来回竟然长达半月那么久,比以往多了好些天。
不过一看见舅舅舅母他们,桑渴猜测可能是爸爸又顺道去了一趟省城,将他们接到家里玩几天。
隆城不是沿海城市,但是城内有一条拥有近千年历史的古城河,每到春夏之交,全国就有许多人慕名来旅游玩乐。
舅舅舅母一双璧人,结婚刚满三年,还未生子,对于桑渴也很亲近。
桑爹回来当天,桑渴愣是没看出父亲有什么不对,除了——
他突然剃光了头发。
小狗是第一个冲进屋子的,围在桑渴脚边不停叫唤。
桑保国后进来,发现在门口模样呆呆的桑渴,正盯着他戴着帽子的脑袋瞧,他蹲下身跟桑渴柔声解释说是天儿热,爸爸过段时间还得出去,太热了干脆头发都剃了。
桑渴也就没想太多。
好在舅舅舅母还给桑渴带了礼物,他们的到来,让桑渴压抑了快半个月的情绪有了很好的改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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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行端登门来给桑渴‘送’游泳馆门票的时候,是桑保国开的门。
一看见裴行端,桑爹还有点局促。
裴行端倒是很有礼貌地叫了他一声“桑叔”,眉眼间倒是显得熟稔不淡漠。
桑渴听见声从卧室里跑出来,刚好看见父亲和裴行端站在门口说话的场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