倘若你是玫瑰(49)
“你的意思是——你不打算和他在一起咯?”
她怔了怔,摇头。
除夕那天,苏沥华请来了沁美最好的中餐厨师到家里来服务。司徒的父母感到非常惊喜, 对苏沥华的赞许和感谢溢于言表。苏沥华陪着守岁,只在家宴中间借故离开了一个多小时, 饭后还陪着大家在庭院里放焰火。
他们接吻的那晚过后, 苏沥华便没有再陪司徒一家外出游玩。甚至白天都不在家里, 说是去了培育新种的玫瑰花圃和精油厂处理工作。查侬开车带着他们去了临近沁美的佩县,那里以田园和山地风光为特色, 比沁美这座大城市更具拙朴风情。查侬为葭澜拍了不少照片,有独照也有同家人的合影, 全部放在了朋友圈上。
葭澜不太愿意这样,但现在毕竟有求于他,她又怕为了无谓的事争吵, 到头来还要勉强彼此整理情绪,避免在父母面前露馅,于是也就随他了。只是叮嘱他记得屏蔽掉他的家族成员, 以免造成误会。
“这么好的日子,大家合个影吧。”吴殷提议道。
“我哥哥是摄影师,让他给我们拍好了。”查侬说。
司徒有意站得离苏沥华远一些,此时却下意识地朝他看去。夜色沉沉, 只有焰火照亮夜空,明明灭灭间,她看见苏沥华的右手在颤抖,但他掩饰得很好,悄悄塞进了衣袋里。
“让Ken给我们大家拍吧,表哥也一起站过来。不是更好吗?”她说。
“对啊,怎么能缺了沥华这个主角呢?我们这次玩得这么开心,都是靠沥华的招待!”司徒教授夫妇这两天对于苏沥华已经不太拘束,叫起他的名字来也格外顺口。
“Ken,傻瓜相机你也会用,去拿来给我们拍一张。”苏沥华说话还算连贯,只是声音比平常要小很多,气息有些不稳,细听带着嘶哑。
Ken取来了相机,葭澜给司徒翎使了个眼色,两人迅速地说了两句悄悄话,便一左一右把苏沥华半拖半扶着走进镜头。
“也不早了,今天就到这吧。”照完相,葭澜对众人说道。
司徒教授夫妇点头称是,干脆从花园小径直接走回客房去。待他们走远后,葭澜松了一口气,问苏沥华道:“你还走得动吗?”
“可以。”他说,“今天稍稍调整了一下用药时间。”
“你不可以随便调整用药的。”她急了。
苏沥华看着她,缓缓说道:“今天是除夕。”
“那又怎样呢?”
他的眼中似有很多未说的话,他只是看着他,却始终没有说出来。
她的眼睛一点一点湿了,她明白了他未说出口的话。
“查侬!”苏沥华甩开司徒的手,“扶我上楼可以吗?”
“哥,你的腿?”查侬赶紧过来扶住了他。
“还能动的,只是很沉,有点木。”他说得很淡然。
查侬和Ken一起把他架上台阶。他的步子很小,却有种不能自控地着急姿态,仿佛刹不住车,如果不是有人扶着,遇到高低障碍物,很有可能会被绊倒。
葭澜和司徒翎跟在他后面,也是一路紧张。
回房后,葭澜一句话也没有说。姐妹俩洗完澡,躺在床上都翻来覆去睡不着,最后是司徒翎憋不住,主动聊起了苏沥华。
“我还是第一次见到他发作得那么严重。”她忧心地问,“你说,他将来还会更恶化吗?”
“会的。”葭澜道,“这个病很残忍。”
“所以你和他注定不会有结果?”
“不会。”她说。
“哦。”司徒翎道,“我也不希望你和他在一起。因为你是我姐姐,我不想你未来太辛苦。和一个重病的人一起生活,负担太重。虽然苏沥华人很好、经济也不差,可是精神上的压力就够受了!”
“我本来也不打算再结婚的。”她说,“我都结过一次婚了,郎才女貌、情投意合,结果也不过如此。”
半晌,司徒翎问:“那你会爱他吗?”
“我会尽量不爱他。”她说,“苏沥华说,我其实并不敢去触碰那些真实,在我幻想的美好世界里,其实并不存在一个需要终日卧床的男人。——我觉得他说得对极了。我娇生惯养、我虚荣自私,如果我和他在一起,总有一天我也会受不了离开他。我那有限的爱,对他来说可能是催命符而不是奖赏。”
“你想得明白,又为什么和他……”
“——我的错,是我没有控制好自己,是我头脑发热!”她说,“好在我们都悬崖勒马了。”
司徒翎睡着后,葭澜觉得渴了,便起身去倒水。
漆黑的走廊上,她看到一点点灯光从苏沥华的房门里漏出来,房间里有些许响动。
他还没睡吗?天快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