玫瑰城(46)
阿最光顾着望花了,毫无察觉鱼婆正静静望着自己。
鱼婆望了片刻,眼眶不禁红了,她微微叹口气,语带哽咽对阿最说道:“孩子,你瘦了。”
阿最忍不住挑挑眉毛,这是鱼婆第二次故意向阿最示好了。阿最又假装没听懂,将她表露的好意无声无息中软顶了回去:“我一直是这么瘦的,没大的变化。”
女佣端来了茶,鱼婆挥挥手,示意她放下茶后离开。
鱼婆将茶杯推到阿最身前:“从前你瘦是瘦,可脸是胖的,颊旁还挂着两坨肉,肥嘟嘟的,好可爱的。现在这两坨肉都瘦没了,光剩皮和骨头了。”
鱼婆泡茶的手艺行云流水,一气呵成,一看便知平常也没少练。鱼婆将茶泡好后,故意擦了擦眼角,似乎在拭泪。
阿最伸手揪了揪脸:“皮下面还是有肉的,还不少,只是比从前更瓷实了,光用看是看不出的。”
鱼婆品了一口茶:“你叔叔那天醉酒猝死后,我第一时间想办法去寻你,可你偏偏跟了疤十三那个抠门鬼。那个老鬼出了名的抠门,光知道催人学驴累死累活地干事,从来不舍得多喂些饲料。你是不是嫌弃我是一个女人,怕跟着我以后没有好的前途?”
阿最摇摇头,他没有看到秦五,这让他感到一丝的忧心。
鱼婆眼含风情地一笑:“你啊,太年轻了,骨头没硬挺过呢。不知道男女之间不外传人的秘密,男人固然有男人的长处,女人却有女人独门的厉害。我能在这座城里扎根二十来年,自然有我的一门绝技。”
阿最笑了笑,没有说什么。
“今天,你来到我这里,想必你是想明白了的。”鱼婆说。
“想明白了。”阿最回道。
鱼婆点头:“想明白就好,你早该想明白的,毕竟我和你叔叔好过那么几年,人走情义在,跟着我,我不会亏待了你。”
阿最明白,鱼婆肯定是误会了自己所谓的明白。
鱼婆冷笑了一声:“疤十三那只老狐狸别的本事没有,形势风向倒是从来看得清楚,二十多年来,没错过一次。一有风吹草动,山雨欲来,立即金盆洗手,放话出去从此退出江湖,再不沾染世间的恩恩怨怨,当起缩头乌龟。等到风平浪静之后,这席话立马抛到脑后,大摇大摆地重出江湖,原来该做什么照样做什么。哎,我要是有他的门道,也不至于沦落到今天的地步,他这一招可帮他躲过了不少次灾祸。”
阿最一笑,他想到疤十三这次是真的退出了。
鱼婆笑盈盈地看向阿最:“你出狱这两个多月跑哪里去了,一直找不到你,你也不早来找我。”
阿最回答:“没干什么,我就随便走了走。我只是想看看这座城市,什么都想看看,随便看什么都好,山也行,水也行,车也好。”
鱼婆能看出阿最眼中的真诚,少有的清澈,一时语调软了:“别忘了还有姑娘,这个最重要,这里的女孩子非常热情大胆,十分开放,和内地女孩子的保守谨慎性格完全不一样。她们如果喜欢就说出来了,不会含羞带臊,拖拖拉拉。你现在也成年了,应该去谈场恋爱了。”
鱼婆的话刚落,利娅的脸庞迅速跳进阿最的脑海,她一会开怀大笑,一会作出鬼脸。
“你刚被逮住那天,收到消息后,我是急得觉睡不着,饭吃不下,坐立不安,赤脚踩着炭火似的焦急,处处打探消息,动用关系,后来得知你的刑期才十一个月,我真是大大松一口气。”话锋一转,鱼婆意有所指地说:“不过,十一个月的刑期,真是……不算长啊。”
“是啊。”阿最撇过脸,不敢直望鱼婆:“我也奇怪着,可能是未成年的原因,谁知道呢,我又不懂法律。”
“幸大刚收个小伙子,刚满十六岁,一样的未成年人,他的年纪甚至还小两三岁,入伙才四个月,平时只负责放放哨,手指头连□□都没来得及碰一碰。半年前让警察逮住了,说是轻判,判了三年半。”说完,鱼婆端起茶杯,抿一口,就不再开口了,该说的已经说了。
鱼婆毫不留情击碎阿最给出的因由,阿最其实知道,这条理由确实从头到尾满是破绽,根本经不起推敲。十一个月的刑期,的确容易让人起疑,他苦想了十来天,终于想出一条理由,那天先讲给了金姑娘听。
阿最看到了,金姑娘听完后立即就起了疑心,只是嘴上没说穿罢了。连金姑娘都蒙不过去的谎话,勉强用来搪塞鱼婆,效果可想而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