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璧传+番外(493)
话至此,他问:“慎机觉得这燕州……该不该打?”
一拖再拖也不是办法,而如今已快至十一月,入深冬后齐军的战斗力便不如北戎了,届时要打怕是要吃些苦头。
江耀庭将折子呈上去,才答道:“臣……不大懂兵法。但是就如今京城与燕州局势来说,若陛下不放心,可反其道而行之。”
景明帝眸色微一动:“慎机详说。”
“如今时间耽搁不得,既然北戎要拖延时间,那我们就不给他这个机会。臣从密报上得知,因敌方攻击时间地点方式无定律,常趁我军不备进行突袭,且撤兵极快,分明是想消耗我方势力,扰乱军心。那我们也抓住机会,直接出击,迅速解决。”
景明帝默了半晌,忽然轻笑一声:“前几日密报还未至,朕与琢玉论此事,倒是忽然想起来她的观点。”
江耀庭目光微一滞,心道怀璧果然还是参与进来这件事了。不过想来也在意料之内,现如今陛下对她十分看重,这些事定然是要问问的。
“她说燕州此战有诈。”
“有诈?”江耀庭琢磨了一下这词,竟是满心不解,“北戎与我军伤亡皆不算少,有诈是从何说起?”
景明帝将手中的笔搁下,目光已离了那奏折,声音平淡:“她的意思是,如将燕州同京城连在一起,所谋又是同一件事。能在太子册立前将诸事谋划好的人,不至于最终无所获益。而之前那些事我们也能看到,明明白白是冲着太子来的,而后却忽然无疾而终。那么定然是从一开始目标便不在太子册立上,而在于册立后有关太子的事。”
他忽然将话题又转回太子身上,令江耀庭有些懵,但是很快便理清关系。这些事本就是连在一起的,从太子册立开始分析视野倒能更开阔些。
他还是不免惊了惊:“魏家之事已持续很长一段时间了,那时所有人都针对吏部,而如今吏部新任了尚书,最先接手的便是太子詹事府一事。”
“是以朕方才问你荀微可不可信,”也未等江耀庭表态,景明帝便继续道,“而吏部……兴许同燕州也有些关系。”
景明帝话音未落,眼中已忽然划过一丝暗沉,似乎敏锐地感觉到了什么。
江耀庭猛然想起来一件事,只是话到嘴边又犹豫了片刻,才带着试探轻声道:“陛下可是担心五十年前筱州一事再现?”
他为官这么些年,在御前待的时间也不算短,这些事他自然是清楚的。当年筱州一事与吏部便有着莫大的关系。回想过去,这局势竟有些相像。可现今燕州可不像当年筱州一样不为人所知,又是忽然侵袭所以可以埋没那么长时间。
景明帝在位期间如果出现了这样的事,连带着他自己的名声也不好。
“现如今也还远不能扯上,但吏部的确需要整治整治了,”他想起来沈迟那些话,但因还未弄清楚,也就没有说,只又将话题换回去,“这仅是京城中事。而燕州如今这样的情况,是想给天下人看些什么。绥州因三年前打过一次,那地方防御坚实。但往西比燕州薄弱的地方也有,但北戎却绕了那么远专攻离燕门关最近的燕州。”
“琢玉的想法是,要么北戎王不知情,仅是部落军队就近在打燕州,但这一条如今密报一至便要打破了;要么根据失联那么长时间来说,是北戎在拖延时间,同我们现在的想法相同;还有最后一点,便是无论此次战到最后结果如何,连同失联这半个月一起,都是一场戏。别说结果,便仅仅说提这过程,便知对方用机不纯,且的确最近无论朕所见到的事,所想的下一步,都被幕后人掌控在手中。”
“如今已经不是以前了,刘无意已死,身边的人比之前要靠得住,可朕也一直都盯着,未发现有什么异常。所以朕断定那人对真的习性非常了解。”
江耀庭已经几乎要猜出来景明帝所说的幕后人是谁了,此时心跳得有些快,但他深知这话不能从他口中说出来。
景明帝看他目露惊色却又不敢言,轻嗤一声:“那人断定朕一步步按着他所想的去做,连朕怎么想都计划好了。这个时候,朕定然是如方才所说,认定了那人极其了解朕。这一路一边以各种方法扰乱朕的视线,不让朕查探出来他的真实身份,却又一边同样用那些办法将朕引诱到另一个方向。”
“一个在暗,一个在明,糅合地几乎毫无破绽,可这破绽,却只在一念之间。琢玉昨日的话,与你方才那句反其道而行之竟点醒了朕,从一开始,朕的方向便错了。”他将案上那折子合上放置一旁,语气中竟有些低低的感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