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柠在沙发上坐下,笑着接话:“也不值什么钱,兜兜喜欢就好。”
柳纺望一眼厨房的方向,搓了搓衣服道:“那你们先歇一会儿,菜马上就好。”
急急忙忙进了厨房。
客厅电视里放着动画片,秦曦抱着兜兜在拆玩具,是一个遥控火车。
组装上,两个人蹲在客厅的地上玩。
初柠在客厅坐了会儿,起身去了厨房:“需要帮忙吗?”
柳纺正在案板前忙活,闻声望过来,忙道:“不用不用,你快去歇着吧,已经做好了,我就再调个汤汁拌一拌凉菜。”
“没关系。”初柠看案板前有几瓣大蒜柳纺剥了一半,主动拿过来,“我帮你吧,闲着也没什么事。”
柳纺笑笑没再拦着。
初柠主动找话题:“你大学怀的兜兜,那应该是六年前,算下来咱们俩应该差不多大?”
柳纺道:“我今年27。”
“那我还比你小两岁,我25岁。”
柳纺把切好的菜装进盘里,问她:“你是长莞卫视的主持人吧,我在电视上见过你。昨天在警察局心思在别的上面,就没主意,回来后兜兜跟我说,我才想起来。”
初柠笑:“就是个小主持人,也没什么名气,混口饭吃。”
“还年轻嘛,样貌能力样样不差,以后肯定会越来越好的。”
柳纺说着叹了口气,“我当初为了生兜兜辍了学,后来就没再念书,学历不高,也找不来什么像样的工作,天天摆摊卖些早点,我自己是不指望了,就盼着兜兜将来好好读书,能有出息。”
“兜兜这么乖,肯定会的。”
柳纺眼眶红了些,偏头抹了把眼泪:“是啊,他一直都很乖,我也是昏了头,居然冒出那样的念头来,真是作孽。幸好他没出什么事,否则我这辈子都不会原谅我自己。”
初柠默了少顷,缓声问:“孩子他爸爸真的这么狠心,这些年就没过问过你们吗?”
柳纺切姜的动作微微停滞,脊背僵硬着,好一会儿继续低头切着姜片。
不知过了多久,初柠觉得自己可能问了不该问的,正欲找话题揭过去,才听到柳纺缓缓开口:“其实,他并不知道我怀了孩子,我在派出所说的不是真的。”
初柠惊讶地望过去。
柳纺透过窗子看向外面,眼神逐渐变得深邃而悠远:“他大我七岁,是个商人,又高又帅,家境优渥。那年我读大三,他来学校讲座,他车开进学校时不小心撞到我,就这么认识了。他很负责任,送我去医院,养伤期间,他也经常带着东西来学校看望,一来二去就有了感情。”
说起以前,柳纺脸上难得染上笑意,“按理说他那个年纪的人,又那么有钱有势,身边应该不缺女人,该是个很懂风情的人才是。但其实不然,他商场上杀伐果断,雷厉风行,但在感情上很木讷,呆呆的,总无缘无故惹我生气,再抓耳挠腮地想法子哄我。”
“可不知道为什么,他越是这样,我就越是着迷。我当时觉得像他这种身份的人,还能在感情上保留那份纯真,好难得。”
初柠把剥好的蒜冲洗干净,放在案板上:“既然这样,那为什么分开了?”
柳纺笑意淡下来:“有一天,突然有个人到学校找我,自称是他奶奶,老太太很强势,说话刻薄。在她眼里,我是妄图攀龙附凤的心机女孩,卑微,低贱,令她不屑一顾。”
“那一天,我觉得自己二十多年的自尊,被人践踏在脚下。强烈屈辱心的驱使下,当着老太太的面,我电话里跟她孙子说了分手。他来学校找我,我避而不见。”
“后来没多久,我发现自己怀孕了。依照那老太太的行事做派,若让她知道这件事,要么她会选择留下孩子,让我们母子分离。要么,她会直接命我打掉,好令我跟他们家再无干系。”
“两个我都不想选,最后我选择了辍学,到一个没人认识的城市,默默把这个孩子生下来。这几年兜兜大了,要上幼儿园,我才带他回来。”
“放弃读书,一个人养育兜兜这些年,我忍受母亲的指责,忍受旁人异样的眼光,再苦再累,我总告诉自己,生活会好起来的,一切都会好起来。”
“可有时候难免失意,对生活无望。清幽谷那天,我其实……”
柳纺眼角泛着红,用手臂抹了下眼泪,“我那天看到你和秦先生带他走,我才离开的,原是希望如果兜兜能找个好人家,我无牵无挂的就——”
柳纺叹了口气,苦笑,“可到底做不到无牵无挂,我怕他没有我哭闹,怕别人不知道他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怕他过得不好。”
“我终究舍不得,撇下他一个人留在这世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