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方的将军听到了最后一声阿爹，他听到的最后一句话也是儿子那撕裂的童音。他想，傻小子，你怎么能出来呢。

小乔璟然怕极了，可他真的不能冲出去了，那个保护他的将士死命拉着他，捂住他的嘴。眼神里除了急切还有深沉的痛苦，后来那个将士把他藏起来后就拎刀出去了。那时他还不知道他去干什么，却也知道他不会再回来了。

他还记得一个把长发挽成髻的女子，她总噙着温柔的笑意，眼睛看着人的时候，天生在眼角捎带着风情。她牵着他的手，唱的是悠扬婉转的小调，带着点女子特有的尖细，并不刺耳，像一团软软的棉花，很舒服。他叫她阿娘。

可阿娘命不好，活不长。在阿爹在战场上的时候就病死了。

乔正性情豪爽不拘小节，人是顶好的，带着点憨厚的傻气，特别讲义气。这基本就是当时与他生父共事的将士的原话。

剩下的就算他们没有明说他也通过东拼西凑的猜以及后面的调查知道了，是他的义气害死了他。乔正的兄弟里出了叛徒，乔正不是不聪明，从军机的两次泄密使计划失败就开始让他怀疑队伍里有内奸。但他更愿意相信是巧合，谁愿意去怀疑一个从小一起长大、同生共死过的“兄弟”？

有的人已经变了。

不过让他变的原因是自己的儿子落到了敌方手里，这也多少给了这仗义英雄点安慰，毕竟不是为了点虚名和金钱。

第十七章

不知什么时候起，乔璟然会时常念起那个女孩，尽管他们才刚刚分离。曾经他以为这只是哥哥对妹妹的顾念，可当他一次次想靠近陆葶白的时候，他脑子里闪过的，是恋。

也许是初见时那明亮到晃眼的兔子灯笼，也许是朝夕相处时那甜到令人发麻的笑容，也许是短暂离别时那不舍得放开的软软小小的手。

有很多很多的瞬间，让他忘不了那一身俏丽衫裙的女孩。

他想，这就是喜欢吧。

终于，女孩到了十四岁。

那时，经师父同意，她会和他一起，去各个地方。

乔璟然听到这个消息，皱起了眉，思虑半晌，带着出行期间买下的名茶，还是去找了义父。

一炷香时间后，乔璟然走了出来，没有人知道他们谈过什么。

自此以后，女孩跟着他四处奔波。有了她在，路途变得有色彩了。像是水墨，一点一滴的坚持她的浸染。

那天，他们乘着小舟飘在朔江上。那里三面环山，一面是瀑布。瀑布的那面也连着朔江，但因为突然的垂直落下，那面就接着的是天空。

风挺大的，女孩站在他身边，衣裙被吹得飞扬，眼睛都微眯了起来。她抱住了他的胳膊，问他：“璟哥哥，你想要的是什么呀？”

他沉默了一会，说：“国家安定，百姓安康。”

女孩转向他，歪着头，眼里都是疑惑：“可是现在这样不就是了吗？”

乔璟然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她，便抬眼望向远处的天空。随后悠悠说道：“是啊，这样多好。”

“那你现在怎么办呢？”

“那就一生逍遥无所忧吧。”这是我对你的期望。

“葶儿，那你呢？”

少年略微低沉的声音钻进女孩的耳朵，拨动着她的心。这几年她身量抽高了却也还是只到他的下巴。

如今的他，更加沉稳内敛，已经是都城最出名的子弟了。他的肩膀变宽了，陆葶白虽说不知道他去干了什么，但她知道，璟哥哥一定是担起了更多的责任。

她心疼他的劳累，想抱抱他。

乔璟然没听见陆葶白的回音，疑惑地看了她一眼。那微微的一偏头，充满着少年气。看到这样的他，陆葶白再也忍不住，借着回答他的问题，抱住了他。

陆葶白把脸在他身上蹭了蹭，软着声音：“璟哥哥，那我只想和你一直在一起，你要保护我。”

乔璟然被她突然的撒娇搞懵了，她软软的身子叫他僵直了身子。

陆葶白只是说出了真心话，可乔璟然把它当成了他的承诺。

乔璟然掰不开她扒在他身上的手，又不想弄疼她，最后作罢，无奈又尴尬的看着她蹭来蹭去。

最后，乔璟然憋不住笑了，没过多久又收敛了笑容。不行，得教教她男女有别。

第十八章

像这样无忧的日子是乔璟然最喜欢的生活，或者可以说，有那个少女在身边的日子就足够美好了。

只要一切还没发生，他就可以这样自欺欺人下去。

可突然有一天，风起了。

那天，乔璟然正立在湖边。刚练完武的他一袭青衫，手中还握着一把剑，不过收回了剑鞘。他的鬓角被些许的汗汗湿了，粘了几缕发丝，整个人却是愈发阳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