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这又是什么意思？”夏东溪眉目一肃，问道。

“去传个话而已，不需要这么多人。”华元的脸上又露出了老狐狸般的讨人厌的神色，说，“这位，就请留下吧。”他缓缓地抬起手掌，又缓缓地指向了……叶田田。

“你这是留人质？”夏东溪沉了沉眸。

“公子们远走敌营，可退敌也可投敌……于彼时，各位远在城墙另侧，元于此鞭长莫及，心中恐常惴惴。”华元一脸的诚恳，“此事不光明，但若公子们是我，可有其他良策？”

他都自己承认“不光明”了，还能有什么说的？夏东溪只好做最后的争取：“她不行！”

“只能是她。”老狐狸眯着眼摇着头，“元眼虽花，心未盲。公子是你们一行四人中领头的，而公子心中最在乎的，却是——这位姑娘。”

***

夜色覆盖大地。

城墙上没有点燃火把，从上往下看，敌营里篝火闪闪，远处营帐连绵，近处兵士肃立，只说气势，就比墙里面强了不少。

华元站在墙头，给夏东溪指向：“那边——就是主帐，对方主将子反就在那里面。”

夏东溪淡淡地看了一眼：“还算不错，比边上的都大了一个号——如果是玩大家来找茬的话，也算是一眼就能分得出来，不会摸错地方。”

“何谓……大家来找茬？”华元难得地露出了一丝茫然，开口问道。

“知不知道，从认识你到现在，也就这一刻你看起来有点像是一个人。”夏东溪懒得解释，含糊了过去，继续低下头去往自己的腰上面绑绳子——城门不能开，他需要从城墙上垂吊下去。

边上，小明星也在做同样的动作。他和夏东溪一样，现在身上套的是对面楚军的衣服，一会儿好方便行动。

男青年就不一样了，他没有换装，也没有套绳子，但也没闲着，他一直在帮忙——他是几个人商量过后留下来的，原因么，主要是因为他跟着去，未必帮得上什么忙，还很有可能成为累赘。当然，说服他留下来的时候不是这样说的，夏东溪给出的理由是：他和小明星两个是吊绳子下去的，那么在绳子的另一端，就需要站一个信得过的人，万一有那么一刻，别的人都松了手，那么这个人，就要能多坚持一阵。

男青年因着他的这段话压力山大，站在一边摆弄绳子和各种配套工具的时候，简直是恨不得把每一处都拆开来查一遍，被小明星调侃说，比他以前吊威亚时遇到的那些武指师傅们都仔细。

还有叶田田——

叶田田站在稍远处，和夏东溪之间隔着几个兵士。这个距离，能说话，但是她和夏东溪都没有说。

直到夏东溪绑完了绳子，站上了墙顶——

他终于转过了头，看向了叶田田。“田田，等我。”他微笑着，说。

作者有话要说：【注1】摘录自《左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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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2章 132

夜风习习。

从城墙上悬吊而下的两根绳子在风里飘摇着, 轻轻撞了下墙面。

原本在绳子上吊着的两个人已经从墙根处跑开，借着夜色，潜入了对面的敌营里。

帐篷一座连着一座, 夏东溪和小明星两个蹲在其中一座背后的阴影里。从对面宋城城墙上看时，这边楚军的主帐清晰可辨, 可人真进到了这里面, 要在一堆帐篷里找出那一顶来, 却是没有想象中那么容易。

“刷刷——”有兵士巡逻着经过，军靴踩在硬地上, 发出轻轻的声响。

“走！”夏东溪没有出声, 把手搭在小明星的肩膀上, 指了一个方向。

两个人猫着腰快步又躲进了另一座帐篷的阴影里。巡逻兵士的脚步声顿了顿，开始往远离他们的方向去。两个人迅速又往前进了几座帐篷。

这样几次后, 夏东溪估摸了一下距离，快到敌营的中间位置了。

主帐应该就在这边附近。

身边的这座帐篷里有鼾声传出, 里面有人……

不确定里面的人是不是都睡着了, 不但不能说话, 所有的动作还都要放轻。夏东溪悄步走到帐篷边缘，轻轻把布片往下压了压——

前面大概隔了有七八个帐篷的地方, 有一处火光比别处都亮。

他往外又探了探，冒险地在篝火映照下露出自己的头，匆匆一眼, 绕过了前面挡住视线的杂物, 看清了那一处——火光是从立着的地方发出来的。普通篝火都只是在地下堆一堆木材, 那一处不一样，那里，用木棍交叉着支撑起了一个火盆。火光闪闪, 在地下映出飘摇的影子，影子不止一个——那火盆也不止一个，在那边帐篷门帘的另一侧，对称的位置上，应该还有同样的一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