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抑郁症患者进入恐怖游戏(73)
沈怜拿着枪,上上下下打量着被绑在椅子上的司机,像是在打量着一团待宰又不知道怎么下手的猪肉。
他歪着头,苦恼道:“我该把你怎么办呢?”
司机被堵着嘴,说不出话来。
“要不?我打110报警?”他低头平视着司机的眼睛,看似平等地与他打着商量。
“将军尸骨无人问,戏子家事天下知,对吧?你说你们这些脑残粉又有什么意思呢?”
“而且你根本不知道亲爱的影后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呀。”沈怜诚挚道。
不过很显然,劝一个骨灰级脑残变态粉对偶像脱粉的难度难于上青天。
他耸了耸肩,听到了“砰――”的一声巨响。
熟悉的声音。
仓库的门被踹开了,医生似乎总是在踹门。
郑清面若冰霜地走进来,看了一眼被绑在椅子上的人,又看着沈怜。
他站在那里,想冲上去抱住沈怜,又生生忍住了。
沈怜看着医生,小媳妇般地走过去,抱住了他。
“医生,你觉得我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你看,我绑架了一个无辜的人。”他总是喜欢满嘴跑火车,来试探一些有意义没有意义的事情。
郑清依旧面无表情:“这与我无关,我只是想知道你手机为什么关机。”
“没电了。”沈怜把手机从衣袋里扒拉出来。
郑清把他从怀里推开,正色道:“沈怜,我再说一遍,我不想给你立碑。”
沈怜冷笑一声,道:“我倒是想知道,你是怎么找到这里的?”
他开始解衣服的纽扣,全身上下都差不多脱了个精光,然后把在衬衫内部翻找出来的定位器扔向郑清。
“你可真能耐。”
他又把衣服穿好,头也不回地出了仓库。
第61章 安托万(五)
〔你真远, 你叫我的心一直走〕
沈怜的邻居家终于装修好了, 于是沈怜又搬回了家。
他有些迷茫, 有些无所适从。
他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一个晃神儿, 觉得自己真是疲累,从灵魂深处散发出来的, 垂垂老矣的疲累――镜子里的我在笑,可我为什么感觉自己在哭?
我背着沉重的棺材行在泥沼里, 稍有不慎就会让那些肮脏的泥点溅入心神,弄脏我漂亮华丽的衣服,虽然那衣服上爬满了蚤子。
我一步一步地挪,仿佛连骨头都发出“咔嚓、咔嚓”的声音,仿佛下一秒就要散了架。
周围的夜枭洋洋得意, 发出不祥的诅咒,诅咒我七窍流血溺毙而死。
血红的毛月亮也被乌云遮住, 遮得周围漆黑一片, 不见来路, 不见归途。
我不能奔跑,我身后有黑狗用獠牙扯着我的衣角, 我不能停步,因为只要我停下, 那些泥水就会灌入我的口鼻,阻塞我的喉咙,禁锢我二十一克的灵。
我好像知道有人在泥沼尽头等我, 等着与我同行。他手里提着一盏油灯,那灯散发着莹莹的火光,那光是橘黄色的,是温暖的。
我只需要再努力一点,再努力一点,不让自己溺在泥潭里,我就能牵到他的手。
可我光是活着就已经竭尽全力了。
我在泥潭里,我背着的那口棺材就是为我准备的。
我又为什么想要牵他的手呢,是因为他手里的那一点点光,还是因为他这个人?
“是了,我只是为了那一点点的光。”我自我安慰着,自我暗示着。
我努力避免自己成为蛾子,可我似乎已经成为蛾子了。
就因为在这个荒唐的游戏里,有人同行。
那个人似乎已经快要牵到我的手了,可能只差那么一丁点的距离。
……等等,到底是谁在提着灯等我,谁又正在与我同行?
沈怜抱着脑袋,觉得有谁拿着刀子切割他的心脏,有谁拿着钉锤敲打他的头骨。
镜子里的人,笑得开心。
沈怜摸索着,吞了一把止疼片。
止疼片的苦味儿从舌苔蔓延,蔓延到嗓子眼,蔓延到胃里。
他拿起刀子往自己手腕上划,熟悉的快感降临,让他焦虑的心得到了一丝安慰。
鲜血顺着手腕流下来,掉到水池里,“嘀嗒”、“嘀嗒”地响。
眼中世界皆是黑白,唯有血是刺目的红。
谁在提着灯等我。
谁又在与我同行。
我……又忘了什么?
他想打翻这面镜子。
他捂住脸,有些崩溃地坐在卫生间的地板上,觉得那泥潭的水已经涨到了他的喉咙上。
血滴到衣服上开出红色的花,而他想着一些不太好的东西,与希望相悖的东西,比如死亡。
或许就应该一了百了。
他又听到了踹门声,却无力判断这是否是幻觉。
郑清抱住他。
他精神衰弱,头疼欲裂,已经没有力气去计较那个定位器了――虽然那个窥探隐私定位器可能就是这次让他失控的稻草与火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