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抑郁症患者进入恐怖游戏(44)
可能会有光束透进来,当然,也不会多么温暖,但心情却是好的,像是缩在子宫里,这种幸福感会让他忽略生理的痛苦……
水底下没有桥姬,也没有其他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可能是因为那里的水里没有沉过人,也没有飘过浮尸。
至于这方池子的污泥里除了有伸出的莲蓬,会不会有伸出的白骨骷髅纠缠住生人,沈怜就不知道了。
他自己的第一次溺水倒是没死成,有人救了他……
等等,谁救了他?
歌声继续响着,打断了他的思绪。
“一滴天上金瓶水,满空飞线若机杼……
化作四天凉,扫却天下暑……”
现在的沈怜或许是愉悦的,因为他从当年的受害者变成了如今的加害者。
歌声很好听,只是好像里面有人在边唱边哭,或许那是孩子的父母。
当然,这些都不重要。
阴云慢慢移动,遮住了刚刚探出脑袋的太阳。
雨还没有落下来,但村民们有了希望。
沈怜祭完神、拜完天之后,突然转过身,向他身后的村民们重重跪下。
“这一定是这方池塘最后一次沉下乡亲们了……”
他流着泪,嘶哑着声音。
村民们慌忙上前将他扶起,他们惊惶无措,他们受不起巫的跪拜。
沈怜看着他们,仿佛筋疲力尽:“大家都散了吧,散了吧,等三天……”
等三天,看看神仙爷爷开不开眼。
村民们渐渐散去,沈怜回头看了看那方池塘,觉得阴森森的。
或许是因为太阳被刚刚遮住?
第一日,些许阴云,无雨。
第二日,阴云密布,无雨。
第三日,阴云散尽,天大晴。
村民们失落绝望,绝望中又带着无比的愤怒,他们拿着锄头铁镐,围住了沈怜的屋子。
“吱呀――”门开了。
他们的巫衣衫不整,无比憔悴,连脸色都发青:“神……抛弃我们了。”
村民们都呆住了。
“祂既然抛弃我们,不佑我们安康,我们又为何要敬祂畏祂,又为何要拜祂祭祂!”
他的眼眶发红,像是被逼到末路的狮子。
“为什么是祂抛弃我们,而不是我们抛弃祂!”
村子里安康的后代越来越少,村子里现在正糟着旱灾,神都看不见吗?或者看见了却袖着手?不准备给我们带来一丁点的帮助、一丝一毫的利益?
不能为我们带来利益的东西,又有什么作用?
又有什么作用呢。
村民们也像是被沈怜这副模样刺激得发了疯,一群人拿着他们的武器,浩浩荡荡地奔向祠堂。
“砰――”祠堂的牌匾被人打了下来。
众人把神明搬出了祠堂,推倒香案,打翻香烛,踩烂贡果,破坏帐幔。
那个沈怜曾经日日夜夜跪在上面的蒲团也被撕成了碎片。
祠堂再不复往日的光鲜亮丽,像个刚刚被蹂躏过的黄花大闺女,又破又乱。
神像被搬到池塘边,威严的脸上被唾满了唾沫。
村民们仿佛还不解气,用锄头铁镐打上去,想要发泄他们积压已久的怒火。
神明的尸体被肢解,他们把残肢断臂抛入池塘,手法熟练,像极了他们把那些载上人的木船推入池底的样子。
仿佛一切都结束了。
沈怜跪在池边,用刀划过手腕,鲜红的血流下来滴到地里,渗下去,这竟然给他带来了一种诡异的快感。
他磕着头,悲道:“愿老天爷降雨,我愿减寿十年!”
他的脑袋和脖子似乎有了凉意,他抬头,看见一滴水砸下来。
“轰隆――”
雨来了。
村民们激动地欢呼,像是发疯的兽类。
沈怜扭头瞥了一眼池塘。
那里面因为神像被推入水,池底激起的腐泥还未沉下,一片浑浊。
人们擅长造神,更擅长毁神。
他露出一个笑。
或许在村民们砸烂祠堂牌匾的时候,他就是新的神了。
第46章 陶渊明(十一)
那场雨下得及时, 下了个痛快。
只是下雨过后又在三伏天里下了场大雪, 鹅毛似的飘在各处, 也算是村子里的一桩奇事了。
村民们对他们年轻的巫也愈发爱戴感激。
白云苍狗,光阴飞逝, 寒来暑往又是一春。
村子里的景致依旧美好如画卷。
燕草碧丝,秦桑绿枝, 乱花飞絮,风细柳斜。
桃花依旧咥笑着春风。
曾经有个姓沈的先生说过(注), 近水人家多在桃杏花里,春天时只需注意,凡有桃花处必有人家,凡有人家处必可沽酒。
一个穿着麻衣的青年便提着酒壶顺着清溪找到了这里。
他顺着小路走到村口,红透了几个大姑娘的脸。
老人们却惊异地围住他, 问所从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