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一帆也看着他，“我是锦媚的同事。”

庄明皓似乎这才放松了些，主动向他伸出手，“你好。这段时间，锦媚承蒙你照顾了。”

谢一帆没办法拒绝，只得伸出手敷衍地回应了一下。

“锦媚现在在里面吧，我进去看看她。”

谢一帆闻言却突然张开一只手臂，拦下了他。

庄明皓疑惑地回头看向他。

“锦媚有没有告诉过你，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卅伍

“你们的孩子没有了。”

庄明皓这辈子都没有想过，自己会从别人口中听到这样的话。他瞬间感觉整个脑袋嗡嗡的，耳朵似乎也突然耳鸣了般听不见了声音。

整件事情概括成句，不超过十个字。他却觉得这样费解。

你们？孩子？没有？

他甚至都不知道他们有孩子了，怎么就没有了？

庄明皓本来不愿意这样从一个外人口中得知锦媚的事，但谢一帆看着他，表情严肃而认真，“我觉得你还是先知道了再进去比较好。况且，这件事如果让锦媚亲口来对你说，对她会像是一种惩罚。她已经很自责了。”

庄明皓听到谢一帆这样说，心里隐隐有些不安的同时，也觉得格外不舒服。但既然他说这样对锦媚更好，庄明皓便不得不接受了他的提议。

谢一帆大概跟庄明皓讲述了一下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便知趣地离开了。

庄明皓又一个人静静在锦媚的门口站了良久，这才终于攒足勇气推开了她的房门。

姬锦媚正在吃饭。她其实也隐隐听到了门口的声音，但她以为是谢一帆和张叔在说话，便没有留意。

当她终于发现站在自己房间里的人是谁时，她愣了好一会儿，这才呆呆放下了手里的碗。

她从没见过庄明皓这样狼狈又邋遢的模样，他该是有好几天没有好好打理过自己了。

但四目相对的瞬间，他们的目光便再舍不得从对方身上移开哪怕一秒。

庄明皓慢慢走到她的床前，这才发现姬锦媚眼中已经蓄满了泪水。

他还什么都没来得及说，锦媚便已经先一把抱住了他，哭着说：“哥哥，你怎么才来！”

她这一声哭喊，让庄明皓的心瞬间软得一塌糊涂。他俯下身去，将锦媚搂在自己怀里，又忙抬起她的脸为她擦眼泪，他的眼眶不禁也有些泛红，“妹妹别哭，你现在流泪不好。”

姬锦媚听他这样说，感觉他似乎都已经知道了，抬起头来泪眼婆娑地看向他。

庄明皓明白她眼里的疑惑，便闭上眼轻轻点了点头。

姬锦媚重新低下头去，却瞬间哭得更大声了，她一边哭着一边说：“哥哥对不起，都是我不好！如果我没有高估自己的能力；如果我能不那么逞强；如果我可以诚实勇敢一点面对自己，面对所有的事；甚至如果我实话实说，谢医生说不定就会同我和小芬一起上山。明明有那么多如果，随便改变一点点，也不会是现在的结局。是我错了，我愿意付出代价，可是这个代价也太大了！哥哥，我真的好痛……我真的太痛了……”

看着锦媚一口气说完这许多话，顿时哭得喘不上气来，庄明皓心疼得不行。

他擦了擦眼睛，将锦媚紧紧搂在怀里，一边抚着她的背帮她顺气，一边轻声道：“妹妹，这件事只是一个意外，一个谁也不愿它发生的意外。这件事不是任何人的错，这大概就是老天跟我们开的一个残忍的玩笑，或者是给我们的一个警告，让我们要珍惜眼前人。”

良久，姬锦媚在他怀里轻轻点了点头，却还是哭得停不下来。

庄明皓劝不住，便也由着她去了。先前他听谢一帆说，锦媚自从知道孩子没了的事以后，从未在人前掉过一滴眼泪，反而还反过来宽慰他们。想必，她一个人默默承受了很多，也压抑了自己很久。她能像这样在他面前肆无忌惮地哭，其实也让他从中得到了某种莫名的安慰。

直到锦媚最后哭累了，缓缓睡去，庄明皓才从她的房间里出来。

他坐到锦媚房门口的石阶上，抬头望着天。

眼泪倒回的瞬间，他才发现今天天上挂着的竟是一轮满月。

月圆人圆，但他此刻却觉得月色是这样清冷。

说是环境，其实更是人的心境吧。

庄明皓也不知自己就那么在外面坐了多久，只知道他起身时，地上已经满是烟蒂。

等到身上的烟味散了些，他这才又回到锦媚的房间里。

她已经睡熟了，眉头却还微皱着，装满了心事一般。

庄明皓坐在床边的脚踏上，凝视着锦媚的睡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