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玉忽然想,皇上还算是有情之人,没因怨恨雪霁,而把他晾在汀芳斋,再也不理他,而是让他迁了新地。
简儿来了,午起过来问安。
他眼睛像极了冯素,眼角微垂,让人生怜。也确实不太机敏,瞧起来就是很乖的孩子,安安静静规规矩矩。
冯素问了他下午的课业,摆手让他走,很是不耐烦。
贺玉说:“他对答如流,你这又是什么表情?”
“他差远了。”冯素始终不满意自己的儿子,说道,“他理应更好,我知道他做得到,他只是不用心。”
“他才多大年岁?还早着呢。”贺玉安慰。
冯素:“我像他这么大时,已经遍识王公贵族,我一个庶出的,我母亲还满面春风带我赴宴,只带我。”
冯素口吻颇是自豪。
“罢了,不提了。”过后,他又泄了劲,“我儿子也不知像了谁去。还好是个皇子,若是个皇女,这样的孩子,皇上也不会喜……”
说到这里,冯素突然清醒了些,忙收住话,笑道:“我真是被闹糊涂了。宫里新进的,你可都看过了?”
“还没。”贺玉说,“我第一个来的就是你这里。”
“哈!”冯素提起了几分精神,调侃道,“怎不是襄君容君?”
“襄君自己会找上门,径自看书去,我在不在都一样,容君忙碌,一早就到乾元殿候着侍驾了。”
“哎呀,说来说去,你是最后一个想到我的。”冯素哼道。
“嗯,因为知道你心胸宽广,断不会多心。”贺玉笑了起来,看着冯素,恍惚中,仿佛回到了刚入宫的时候,彼此之间言语笑骂,日子闲淡轻松。
旧日时光,一去不再有,怀念也只是徒生悲伤。
“你呀,总是想不明白。”冯素说道,“我这里还有几盒玉扣香枕,你拿上,去见见那三个新人。两个君位的,你总要去见吧?如今虽说四君齐全,但六宫诸事也还是压在容君身上,我这个身子骨也帮衬不上什么了,那俩新来的年纪太轻,难撑大局。”
“脾性如何?”贺玉问道。
“也都差不多。”冯素说,“我常听皇上抱怨,说睿君小孩儿心性,还未长大,总是跟她玩闹,皇上嫌吵。薛君吧,人又冷淡了些,全然不像个十七岁的少年,过于老成。”
贺玉琢磨了会儿,又问:“那裕持正呢?”
“皇上没怎么提,我见过一面,长得挺不错的,像只狐狸,可惜一张口,就完全没有狐狸样子了。”冯素笑出了声,“是个小结巴,红着脸与我解释了,应该也不是心眼儿多的主。”
“这就好。”贺玉松了口气。
晚膳前,贺玉挨个拜访。睿君不在宫中,听宫人们说,他跑去翠微宫,找夜月和霜白去了。
睿君从侯府带来的侍从很是老练,他年纪许有三十来岁,笑着接了贺玉送的东西,亲切道:“主子贪玩,君侯宠着,在家中野惯了,到了宫中也是如此,还是皇上通达,念及主子还小,不忍拘束,待主子回来,定会到清宴宫拜访。”
“没关系。”
没见到睿君明史度,贺玉去了薛君的未央宫。
薛拂果然是个性子冷的,一副不高兴的模样,接了贺玉的东西,还有几本书,看也没看,就让侍从拿下去了。
贺玉这下不知该如何聊了。
原先,他以为性子冷又喜静的,应该是个爱读书的。可这见了才知道,这人是块纯冰,僵着不言不语。
贺玉聊了几句就告辞了。
薛拂虽然面冷,但经宫人提醒,也还是出来送了他。
“要下雨了,慢些走。”虽然声音小,但贺玉还是听到了。
贺玉惊奇不已,忽然觉得,这小少年人冷心不冷,应该是天生就张着一张不高兴的模样吧。
贺玉笑了起来,道:“多谢薛君关心。”
薛拂像是听到了什么不中听的话,脸立刻皱成了一团。
贺玉本想再去裕持正那里走走,可就要用晚膳了,他害怕打扰到裕持正,只好先回了宫。
“我就知道你在。”进门看见襄君,贺玉半点不觉奇怪。
襄君道:“见过盐政家的那个小公子了?”
“薛拂吗?”贺玉笑道,“嗯,见了,长得很不错呢,是宫里没有的样貌,就是脸冷。”
“跟他熟了之后,记得告诉他,越是害怕,皇上就越是喜欢戏弄。”抬头,见贺玉惊愣,楼英顿了顿,又道,“没什么。”
贺玉惊道:“襄君……你好像又说了什么了不得的话。”
“因为我了解皇上。”襄君撇了撇嘴,戏谑又无奈道,“她在某方面,有些不太好的习惯。”
果然,正如襄君所说。
皇上接连几天,都翻了薛拂的牌子。她的确有种不太好的习惯,在床上时,侍君越是抗拒,她越是想调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