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危险亲密(19)

他下车绕过去拉开车后座门,宋渌柏小臂上随意搭着件西装外套,抬手拨弄几下衬衣领口坐进车里。

车窗缓缓向上升,隔断出内外两个世界。

车内非常安静。

宋渌柏垂眸,目光定定落在腿上的文件纸页上,半天没有移动。

车沿着别墅外长而宽阔的道路驶向大门,路两旁高大笔直的树木在车窗投下叶片的阴影,那些荫翳又沿着他半垂的眼睫覆住眼底的神色。

“徐承。”

“宋总。”徐总助精神一振。

“查一查甄杳。”

“甄小姐?”徐承咽下疑惑,“好的,我明白了。”

对话结束,后座响起了一声纸张翻页的动静,但随之持续的又是长久的安静。

宋渌柏闭眼,一想到昨晚自己的失态,忍不住抬手用力捏了捏紧蹙的眉心。

*

下午甄杳有时会在房间里午睡一会儿,所以通常她午餐后回房都不会有人来打扰。

放在一旁的手机里流淌出无台词的轻柔旋律,甄杳摸索着从箱子里取出一个不算小的大方盒,捧在手里甚至还有点沉。

她手指搭在盒盖上,沉默地在地上跪坐了一会儿,然后才慢吞吞地把盖子推开。

极淡的颜料气味在空气中小范围扩散。

手指触到画笔笔杆的一瞬间,甄杳肩膀蓦地一垮,垂头用额头抵住墙面支撑身体。

她眼眶微微发热,但是却哭不出来,委屈和无力像塑料薄膜一样将整个人牢牢包裹起来,隔绝出一片透不过气的真空。

画画这件事陪伴了她很多年,甚至还将成为她梦想中必不可少的一环,但是她现在看不见了,看不见的人要怎么画画?

半晌,甄杳忽然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那场事故发生时明明车上有三个人,最后却只有她活了下来,除了失明以外四肢健全没有任何后遗症,父母却永远离开了她,她却还总为此耿耿于怀。

太过贪心和不知感恩。虽然她一点也不想要这一份“感恩”。

她笑了笑,盖好盖子将方盒重新放了回去。

午觉之后甄杳去花园里坐着醒神,她坐在秋千上戴着耳机,里面放的是某部电影的对白。

失明以来她“听”的电影都是从前看过的,这样一来每一句台词响起时她脑海里就会浮现出对应的画面,像能真正看到一样,不至于有太多的挫败感。

甄杳听得正出神,忽然感觉到好像有人在叫自己的名字。没等她彻底反应过来就有什么碰到了鬓角的发丝,她被痒得下意识往后躲了躲,耳朵骤然一空。

“杳杳。”男人清润磁缓的嗓音代替了电影角色的对白,“吓着你了?”

“延辞哥哥。”她回过神笑了笑,摘下另一只耳机,“刚才你在叫我吗?”

宋延辞笑了笑,“嗯,有东西要给你,我先带你过去吧。”

“是什么?”

“先保密,到了你就知道了。”

宋延辞带着她走到了花园的另一边,停下来时甄杳隐约感觉到有什么东西正被风上下掀动,不过幅度并不大。

“杳杳,用手摸一摸试试?”

闻言,甄杳迟疑着抬起手往前摸,手指触到的是柔软的、背后用什么支撑着的布。她又往旁边探了探,却发现摸不到布的边界。

“是一大块布?用来做什么的?”她不解。

宋延辞把一个通体冰凉的东西塞进她手里,“这是喷枪,面前的是你的画布。”

甄杳呆了几秒,难以置信地朝身侧扭头,“画布?!”

“你不是一直在学画画吗?怎么样,要不要试一试?”

“可是我——”她压住已经微微抬高的声音,弯腰要将手里的东西放下,“我看不见,没办法画。”

“所以我没准备普通的纸笔给你。不管你把喷枪里的颜料对准哪里,最后都能落在画布上。”

甄杳怔住,好一会儿才讷讷道:“以前有一位画家这么做过,我还去看过那场展览。”

当时展厅里全是撑高的白布,各种或协调或不协调的色彩碰撞飞溅,最后落在布上染成别具特色的画卷。

“试一试?”宋延辞动作温柔又坚定地让她重新握紧喷枪,接着或许是为了缓和她的紧绷,半开玩笑道,“原本我是想不到这个的,还是渌柏说我和历骁送给你的礼物是华而不实,不知道你最需要的是什么。”

宋渌柏?甄杳诧异。

她最需要的是什么……的确,那些裙子什么的她也很喜欢,但纯粹只是因为那都是他们送的,是对她的关心和在意。

可是现在面前的这份礼物,真的让她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是他建议送这个的吗?”

“算是吧。”宋延辞好笑道,“他这个人就是这样,就算是要好心说什么也拐弯抹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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