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他很月亮(61)
脑袋枕着一双有力的手,姜怡慢慢睁开眼睛,身旁倚着的胸膛温度滚烫,回忆随之复苏。身上很清爽,有些酸痛但在忍受范围内。迷迷糊糊记得昨天有人抱她去浴室洗了澡。
眼神对上。有那么一瞬间,他们以为时间会永远留在此刻。
直到姜怡有点沙哑的声音响起,她问:“你喜欢我什么?”她其实细数过自己身上的优点,她知道自己长得算是好看,但一见钟情起初都是见色起意,太过肤浅,她其实一直有些不安,不知道有什么事非自己不可的。
“那你又喜欢我什么?” 他反问,眼睛一瞬不移盯着她。
“我喜欢你身上的坦然,自由,顺从心意,”但又不止如此,第一次见面,她其实有些不愿意继续接触,他们太不一样,回忆心动的每时每刻,他身上仿佛有发现不完的惊喜。对她而言,他这个人的性格太过鲜明,太过亮眼,她有种预感自己会脱离轨道,心情无解。
她笑笑,手很轻很轻碰了碰他的眼睛,“我喜欢你喜欢我。”
他看着她的脸,洁白无暇,杏眼温柔注视着自己,眼神有种无辜的单纯,隐藏着几缕不安,“不喜欢才有理由,我不喜欢别人哭不喜欢天气下雨,但是是你的话,雨天我也愿意出门,你哭我也只想抱着你哄你。”
喜欢,对他而言就像空穴来风,无迹可寻。
他轻拍她的背,看出她有些不安,细细安抚,目光直白地落在她脸上,“我喜欢你,嗯?别否认自己,你特别好,特别值得。”他在她额头上盖了一吻。
傻瓜,认真喜欢一个人,所以我才在你面前千方百计、费尽心思展现自己闪光的部分,生怕自己变得无趣,生怕自己得不到你的爱,但是是你的话,你无需做什么,我就觉得你是这个无趣的星球上最有趣的那个人。
这些小心思他没有说出口,他以为他们还这样年轻,还可以慢慢来,不知道分别的号角声即将响起。
他给她讲谢元的爱情,“我们三个中,他在去年年初就结婚,其实我很佩服他的勇气,如此坚定执着于一个人。”
谢元的妻子柏霖是业内有名心理咨询师,他们认识的动因是她的一位来访者是某件校园欺凌案的当事人小宇。小宇在受欺凌时从高楼跌下,当场死亡,在场无监控也无其他人,难以判定是被迫跳下还是自杀,其他犯罪者也只有15岁,未到16岁的完全刑事年龄。
我国刑法规定,已满14周岁未满16周岁的未成年人对故意伤害罪、故意杀人罪等八项犯罪承担刑事责任,我国刑法对故意杀人罪设定了比故意伤害更重的的法定刑,那么判断当事人小宇是否自杀对判刑为故意杀人还是故意伤害罪就很关键。
柏霖接受小宇的来访时在他出事前一周。
当时小宇来访,是因为备受校园欺凌的他,患上严重的心理疾病。他在学校经常被人欺负,有人骂他、打他,他的私人物品被当成无主物任意处理,变着法欺负他,因为觉得能吃得住他,所以无所畏惧。
他不想告诉父母和老师,他们只会说少惹事,好好学习。
直到有一天他在寝室的东西被人扔出来,寝室里的人让他滚,所有人看着,没人帮他,老师赶来才阻止这场闹剧。
所以把他送来这里,因为他不愿与学校的老师同学交谈。
他在倾诉,但面无表情,说的似乎是他人的故事。
柏霖察觉到他有自毁倾向。
自杀评估是一个很复杂的技术,不仅包括对来访者危机状态的评估,还有咨询师自身状态的一种察觉。我们的情绪决定我们做出的判断与处理措施,柏霖不敢根据一次访谈就对他轻易下结论,小宇也还不信任她。
心理咨询师没有读心术,过早或过度的介入都是不对的,柏霖联系了他的家长和学校,让他们一定要及时沟通、让欺凌者道歉,否则小宇目前的状态不适合继续呆在学校。
但是,现实远比想象得艰难得多。她的建议没有得到执行。
出事那天,欺凌者课上给他传纸条让他上顶楼,小宇去了,三个欺凌者围着他。顶楼平时是锁着的,他们踢他,逼他跪下。他没有求饶,欺凌者没有体会到凌虐的快感。于是欺凌者逼他走上没有防护的围栏处,看他摇摇晃晃,也想看他心惊胆战。
欺凌者老大看得有趣,也跟着上了围栏。最后小宇掉下楼,当场死亡,没有监控,在警局录口供时候,两个马仔指控:“是小宇自己跳下去的,我们没想让他死。”
三个15岁的人,能狠下心逼同学去没有防护的顶楼围栏,真的不知道没有防护的围栏有多危险吗但欺凌者老大自己都上去,却真的体现了他们智商恶劣到这种地步,没有认知到这种死亡危险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