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轴转了这么多天,没有周末也没有假期,小卷现在觉得去机场坐飞机都是度假旅游。
起飞后,小卷换上拖鞋,敷上面膜,正准备舒舒服服看部片子时,看见了隔壁纪恒欲言又止的表情。
“怎么了?我这样你害怕啊?”小卷绷着脸,只有嘴唇勉强能动一点。
“那倒不是,我不怕鬼。”纪恒充满同情心地看她一眼,“聂长风把最后一场戏的剧本传过来了,你可能得现在先看一遍。”
敷着面膜不能哭,小卷只能眼神凄凄惨惨戚戚地接过纪恒递过来的几张纸。
纪恒口气客观,“小卷,我发现你演技越来越好了,不用脸,光是眼神就是一出戏。”
暗迹的最后一场戏,本来只是小片警陈乐和高游的男男对手戏,以动作为主,两个人打得都挺惨,最后当然是好人赢了。
可是现在结局的戏里,多加了小卷的部分。
小卷仔细研究了一遍剧本,心中无比纳闷。
“纪恒,这里我完全看不懂。”小卷不动嘴唇含糊地说。
“哪里不懂?”纪恒在小卷对面的脚踏上坐下,倾身过来。
小卷拍拍剧本,“高游这么一个把杀人当乐趣的变态,一个疯子,怎么会对付小音这么特殊?他俩的对手戏一共也没有几场吧?付小音被他吓成那样,又怎么会对他冒出点同情来?编剧是怎么想的?简直莫名其妙。”
纪恒微笑了一下,“那是因为你一直只看了自己的戏,没看过完整的剧本。”
纪恒解释,“高游这个人,你看到的部分,就是高智商,冷血,还变态,但是他并不是那样一个简单的反派角色。他长大得像个孤儿一样,才渐渐变成这种反社会人格。”
纪恒看一眼小卷,“付小音恰恰相反,是他人格的补集,明亮得像太阳,照得他睁不开眼睛,高游对陈乐的极度仇恨,一部分就来源于陈乐是一个正常的人,他可以和付小音这样的人合情合理地在一起,过正常的生活,而高游不能。”
“真是这样的吗?”小卷拿起剧本,重新研究。
“你怀疑我?”纪恒皱皱眉,“我给人说戏,从来没人敢质疑我。”
小卷不抬头,顺溜地答:“所以就把你惯成自大狂了?”
纪恒眯了眯眼,忽然伸手去挠她腋下。
头等舱还有别人,他顶着张人人都认识的脸,动手动脚的,也不怕让人看见。
小卷脸上有面膜,绝对不能笑,缩成一团小声求饶,“好了好了你都对,我错了,我错了还不行吗?”
纪恒不松手,放低声音说,“叫‘纪恒哥哥’,叫就饶了你。”
小卷没办法,只好含糊地叫了声“纪恒哥哥”。
他放开手,终于滚回他的座位去了,一脸得意,好像占到了天大的便宜。
回到帝都,两个人下了飞机,直奔片场。
好久不见的韩导看着特别亲切,照例在现场跟大家黑着脸吹胡子瞪眼睛。
可就算他再凶巴巴的,所有工作人员都还是欢欣鼓舞——只要把小卷和纪恒这场的镜头补完,就可以杀青了。
这场戏是高游带着他抓来的付小音,在陈乐的父母家里等陈乐,做最后的了结。
纪恒化好妆出来,依旧穿着他那件黑大衣,走路带风,一边往这边走,一边在手里自在地把玩着一柄道具匕首。
高游的枪在前面一场戏里丢了,不过他是用短匕的高手,最后这场戏,身上藏了好几把。
纪恒像转笔一样,随手让匕首在手指间轻巧地转了几圈。
匕首的寒光在他修长的手指间绽放成一朵花,晃得人眼花缭乱,剧组的小姑娘们一片“好帅啊”的感叹。
小卷瞥他一眼,评价:“花里胡哨。真打架时这么转一圈,你人没了。”
纪恒高冷的高游式杀手脸瞬间崩掉,变成一脸委屈。
他乖乖地把匕首收进风衣的口袋里,过来跟小卷一起看韩导他们画的分镜。
他最近不像以前那样,总是冷冰冰地板着,活泛了很多,也幼稚了不少。
以前他是肩负一族命运的未来的白虎王,是掌管着宛丘正常运转的大家的师兄,现在是无可挑剔的影帝,是片场里上上下下都信赖的纪老师,他操心太多,总是藏着他的喜怒哀乐。
可是这些天,小卷觉得他变了,更像一只放松了的大猫。
小卷忍不住伸手摸了一下他后颈上的碎毛。
纪恒转过头,对小卷舒服地眯了眯眼,就只差伸出舌头来舔舔她了。
沐天淇也化好妆过来了,跟小卷打过招呼,又说,“纪哥,你怎么转的匕首啊,教教我吧。”
纪恒看一眼小卷,背过身低声答:“以后没人的时候再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