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相逐(22)
烦心事堆成山,闫小可决定把自己灌醉,然后获得短暂的遗忘和轻松,她需要好好地喘一口气。
“米娜姐,我想要喝酒。”
“喏,喝这个吧。不过喝多了,后果自负。可想清楚了哦~”
闫小可才不害怕,她已然承担了生活中所有的后果,还有什么后果可怕?
闫小可捧起酒瓶一顿猛灌,喝第一口的时候她就想吐出来,一点都不好喝!可是她骨子里的倔强怎能容忍她打退堂鼓?再苦再辣又怎样?酒,能有她心里的苦楚磨人吗?她一口接着一口地喝,那种苦涩和辣从嘴里蔓延到嗓子,又一路火烧火燎地直通她的肠胃。
渐渐得,她觉得自己燃烧起来,从里到外蹭蹭冒火。真好!真好!燃烧起来的感觉真好!烧吧,烧吧,把一切都烧光,把她心里那点儿不该有的执念和感情通通都烧光烧尽!把她的羞耻和记忆也全都抹去吧!
她在火里一寸一寸地燃烧起来,一只冰凉的手却突然出现缓慢地划过草原。这双手带着她反复地沦陷。她晕晕乎乎不明所以,她想要大哭却只能嘤婴低泣。她失去了所有力量,她彻底迷失了。
第二天,闫小可是在米娜的床上苏醒过来。她看到自己和米娜一丝未挂纠缠在一起惊讶至极。她完全不能理解这样的状况,更是无法理清前因后果,昨天晚上她醉的太厉害了。
“米娜姐,你醒醒,我们,怎么会这样?”
“这还用问吗?你不记得昨天醉生梦死的感觉了?我只是安慰了你,给了你想要的,你都记不得了吗?”
米娜轻柔地吻住闫小可惊讶而微张的小嘴。“小姑娘,男孩子呢他们什么都不懂,只会让你伤心。你是不知道你昨天哭成什么样子,看得我心都要碎了。何必呢?为他们伤心成这般多不值得。你在这里哭的昏天暗地,他还不知道在哪里优哉游哉呢。”
米娜叼着烟,吐出来的烟圈四散弥漫。米娜喜欢抽烟,不过相对于香烟的味道,她更迷恋被烟圈包裹缠绕的感觉——如梦如幻,如现实碎裂。
“小可,昨天,你不是很享受吗?你不知道你叫的有多畅快,你有多陶醉。好好回忆回忆吧。你还会再来找我的,我随时都在这里,等着你。”
闫小可摔门而去。她一步一挪地走回家。她的身体很疼,心里更是犹如针扎般的疼痛。她昨天的确沉浸在一种无法形容的快乐之中,在那种快乐里,没有夏天,没有烦恼,甚至没有她自己。可原来,竟是这样的原因!她竟然和一个女人滚到了一起!
她闫小可的确从小都很讨厌所有的男性物种,可是她喜欢的人是夏天啊!她喜欢的人是货真价实的男孩子!她怎么会沉醉在同性的身体接触中到无法自拔的程度?
她陷入到深深的自我怀疑和厌恶当中,她不相信她会是一个同性恋!但她的身体的确感受到了某种巨大无名的快乐和迷醉。她搞不清楚让她飞上天的究竟是酒精,还是源于那个女人的触碰。闫小可简直要发狂!
这样的状况太过超乎她的理解和所能承受的限度,她没有去上学,她突然萌生再也不去上学的想法。她讨厌自己,她讨厌她所经历的一切。
一切全都是错,从一开始她便不该喜欢夏天,如果不是她从心动到失态,她又怎么会堕入到酒精的迷乱中从而失去自我?为什么她会一再经历猥琐卑鄙的事情?
她多想做一个干净而单纯的女孩,她希望自己只是一个普通的中学女生,她希望可以去谈一场正常的恋爱。可是她的身体缘何脏了一遍又一遍,总是留下那些人的印迹?
她本不信命,可她非明觉得自己是天生的苦命人。她渴望有疼爱她的父母,她渴望拥有一个正常的家庭,却全都无法兑现。实际上她和孤儿有什么区别?谁也不愿意要她,谁也不愿意养育她。她的姥姥像收留流浪狗一样让她留了下来,对她的态度却从来都是漠视和爱搭不理。
这个世界没有属于她的地方,这个世界也并不欢迎她的存在,她只能走向自生自灭。
她堕入到极浓的厌世情绪中无法自拔。这时,闹钟却“叮”的一声响起来——该是她去打工的时间了。她有的是理由赖在床上不去上学,可她却不能赖在床上不去打工。再伤心也要爬起来为明天的生活考虑,再怎么厌恶现实也得努力地爬起来活下去。死,反而是最需要勇气的一件事情。而她没有那份勇气,不敢好死便只能赖活下去。
便这样吧,活一天是一天。她没有可以奔赴的地方,也不知道未来该前往哪里。她想不了那么多,想不到那么远,她只能看到今天,只能去经历一个又一个重复苦难的今天。无数苦难的日夜堆砌在一切,这就是她生活的全部。她的每个今天都是为了糊口,为了能活下去,为了将今天熬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