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来到了小书房。
书房外当然也有徐麒臣的侍卫,但大概徐大人有过特别的交代,因此这些人见了柔之,并不曾喝止不说,反而恭顺地低了头,态度恭敬的就像是对待自己的主人。
柔之长驱直入,将到书房门口忽然看到一个熟悉的脸孔。
那是个有点年纪的白脸男子,面上无须,虽然身着常服,但一眼就看出是个太监。
这太监早就看见了柔之,此刻四目相对,他的脸上就浮出一点习惯性的谄媚的笑。
只是还没来得及打招呼,书房内有人道:“你若是怪我贸然行事,为什么没有将她立刻送回去?”
柔之转头。
徐麒臣的声音不高,甚至带一点讥诮:“殿下觉着,我是在纠结于此事?”
那太监看看里头又看看沈柔之,才要请她先离开,柔之抬手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两个人的目光碰在一起,柔之静静地道:“王公公,稍安勿躁。”
王太监愕然。
他自诩才跟沈柔之照面,怎么她就知道自己是谁?难道是这别院的下人同她说的?想来不太可能。
但室内的人已经察觉了。
门口处人影一晃,楚王走了出来。
楚王殿下生得相貌俊美,只是气质偏阴柔一些。
此刻他的眼睛落在柔之面上,隐隐地带着几分阴狠。
“沈姑娘,”楚王的唇微微一挑:“此间乐,不思蜀?”
柔之已经屈膝行了礼:“殿下说差了,应该是人在矮檐下,不得不低头。”
楚王笑了起来:“姑娘倒是个能屈能伸的人物。怪道谢西暝为你神魂颠倒,连徐……”
他向内瞥了眼,意义不明的笑笑:“这是你的福气,好自为之吧。”
说完之后,楚王衣袖一拂,出门右转。
王公公急忙跟上,临走回头看了沈柔之一眼,却见她安静地站在书房门口,神情淡定的令人不安。
目送楚王离开,柔之迈步进了书房之中。
正中是两边整齐的紫檀茶几跟太师椅,往右才是一张极大的书桌,摆放着文房四宝,其后是一排书柜,琳琅满目的藏书跟有限的几样古玩。
徐麒臣坐在桌后,等柔之的目光神游一番后落在他脸上,才发现徐大人一直在看着自己,像是一直在等着她看向他似的。
柔之没有上前,只站在那一排紫檀椅之后,抬手抚过光滑的椅背。
终于她道:“你为什么不解释?”
“解释什么。”
“不是你动的手,是楚王殿下。”
柔之起初发现自己在徐麒臣别院,自然惊怒,徐麒臣又没有解释,她只以为是他把自己掳来的。
刚才隐约听楚王那一句,便知道另有隐情。
徐麒臣抬手翻开面前一页书:“是不是我,又有什么不同。”
他沉静地看着书页上的字,复抬眸看向她:“兴许,是他做了我想做而没做的事儿呢。”
柔之扭开头,过了会儿才语气坚决地说道:“我要回家去。你叫人送我回去,我绝不会把这件事告诉任何人,就当从没有发生过。”
徐麒臣道:“如果我不愿意呢。”
柔之屏息:“徐大人,你不能关我一辈子。”
“为什么不能?”他好整以暇地回答,甚至还又翻了一页:“事在人为。”
神色正经端庄的像是在说什么鼓励人心的金玉良言。
柔之简直啼笑皆非,深深呼吸:“徐大人,我还是、还是敬重你的,请你不要逼我。”
她简直又要撒泼大骂了。
可两下相遇,秀才遇到兵,沈柔之是兵,却是个不折不扣的弱兵,而对方却是个武功高强又擅长舌战的强悍秀才。
“我要的不是敬重。夫妻之间,过于‘敬’反而显得生疏。”他似有几分戏谑。
“徐麒臣!”柔之的脸上不自觉的涨红:“什么夫妻,谁跟你是夫妻?”
“沈柔之,”徐麒臣把书放下,缓缓起身:“别说你已经忘了,你跟我一样都记得很清楚,你是嫁给了我的,你是我的夫人。”
柔之睁大双眼,她想骂他,想告诉他那是“前世”,经过了的不作数的,但这些心里明白的话一旦出口却显得离奇古怪,若有旁听的大概会觉着她失心疯了。
徐麒臣从桌后转出来,负手走到椅子后,他的语气仍是很淡,却沉而笃绝,就像是在说一个坚如磐石的事实:“无可否认是吗,毕竟是同床共枕了三年的人,你浑身上下我哪一处没见过,还记得那日在浴桶之中……”
柔之身不由己地听着,竟没意识到徐麒臣已经走近,直到听他说出最后两句,怒火攻心,柔之举手扇了过去!
徐麒臣竟没有闪避,让她结结实实地在脸上打了一巴掌,他反而又露出那种可恨的温柔而残忍的笑:“你跟我一样,都忘不了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