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本来该感激她的生育之恩,但是这些年每每想起,有时就恨不得自己从未出生过,那样父亲兴许就不会惨死。”
苏旭又叹,“这么多年了,我还是放不下,师弟师妹必然觉得我很没出息。”
“师姐此言差矣。”
范昭皱眉道,“昔日师姐助我手刃仇人,又令他死得痛苦万分,我见他惨状,心中万般苦楚才算消散了大半,日后每每想起爹娘,都反复告诉自己仇人已死,这才算是放下。”
苏旭:“……你急着报仇而已,若是再等些年,你自己也能杀了他的。”
“便是不想再等了,否则寝食不安夜不能寐。”
范昭释然道,“于我而言,只要他死,死得痛苦不已,这就够了,未必非要我亲自报仇。”
“二师兄所言甚是。”
穆晴也轻声开口道:“若非大师姐帮我报仇,我必然也是放不下的。”
他们两个性格出身使然,不会把话说得过于直白,如今意思已经昭然若揭。
只是,他们俩都有实打实的仇人,将仇人杀光了就一了百了。
苏旭却很难这么做,她父亲也并非死于仇杀,甚至并非是蓄意谋杀,至少看上去是这样。
“……五师妹见过韩曜了?”
这话题转折极为生硬,另外两人也都看出事情不简单,就不再多问。
穆晴点了点头,“出关时拜见师尊就见了他,刚才听二师兄所言,师尊和大师姐都不曾提起,那么他并不知道我们的身份?”
苏旭摇了摇头,“他也不需要知道了。”
另外两人顿时侧目。
“不,不是要杀了他。”
苏旭无奈地道,“我是说,诸位师弟师妹和我均是以诚相待,他却有诸多隐瞒,凭什么能知道我们的身份秘密?”
“师姐言之有理,而且二师兄说大师姐对此人颇为忌惮,先前我还不以为意。”
穆晴落下最后一子,站起身来。
剔透的玄玉棋盘上白茫茫一片,如同漫天大雪压境,黑子生路尽断。
这一局显然已经结束了。
“今早我去见了师尊,才发现小师弟已经筑基了。”
苏旭:“?”
寻常人能用几年突破练气九重以筑基,就算得上是天才了。
韩曜进入桃源峰时还是练气八重,没几日就突破到九重,自己断断续续睡了几日,他竟然就筑基了?!
“那时师尊在教他剑诀,他学得极快。”
穆晴淡淡道,“那样的速度闻所未闻。”
“罢了,我已经不会为这些事惊讶了。”
韩二狗既然筑基了,显见心法是没什么问题。
苏旭心道自己的任务完成了。
她躺着睡觉都能睡出许多灵力,自然是拜妖族血脉所赐。
然而相对的,偶尔会控制不住化出原形,在这期间,灵压强弱混乱不堪,方圆几里内都能感知到异常。
据说一旦真正成年,这些问题自然不会再出现,只是她年岁尚且不及,如今发作了,只能跑到师弟师妹们的院子里躲着。
而且一个人的灵压根本盖不住她。
因此范昭被喊过来,和穆晴连着对弈了几日。
据说昨日,她的灵压在昏睡中飙升至最强时,白晓亦然来了,三个人在院外大打出手,打得天崩地裂,毁了一大片树林,勉强算是遮住了异常。
苏旭没看到发生了什么,但她知道他们必定不容易:“这几日难为你们了。”
“我们谁没有被师姐帮过呢?”
范昭颇为感慨地道,“我还记得那时我在你那里待了半个月,醒来发现毁掉了你最喜欢的碧玉风荷和那几条琥珀雪眼……”
“你不是都赔了我么,还要提多少次。”
苏旭不以为意。
她为他们遮掩反而容易。
毕竟她比他们都要强,灵力甚至比他们加起来都多,反过来就比较麻烦。
“先前没有什么不长眼的人过来凑热闹吧。”
范昭和穆晴对视一眼,前者干咳一声,“……小师弟的确来了一趟。”
苏旭顿时坐直了,“韩曜来找晴晴?”
毕竟这是穆晴的院子,而他不该知道自己在这里。
“方才我正想说这事,他似是被那场打斗吸引来的,”穆晴解释道,“最初是站在远处看我们过招,竟是看了几个时辰。”
“然后呢?”
两人都沉默了。
范昭叹道:“然后他就莫名其妙地加入了我们……还使出了我们刚刚用过的剑招灵诀身法,但凡被他看到过的,他都学会了。”
“还有,先前和他对了一掌,我特意留了这伤给你看看。”
穆晴淡定又迷惑地抬起一只手。
她的掌心布满烧灼伤痕、皮肤开裂焦黑,看着尤为恐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