塔玛拉(34)
勒西不断在心里作揖感谢各路神仙,他不敢出声,生怕林婕婕临时反悔再次要夺自己的性命。他已经没有过多的精力去管家中多出来的人。他只要活着就好。
那团黑影没有给勒西过多思考的时间,他拿出类似电棒的武器朝勒西的太阳穴电击,勒西一声不吭地横倒在沙发上,像一尊毫无生命的灰白色雕像被人丢弃在无人问津的地方。
“他的记忆被抽去了,也不会找你的麻烦。你没必要为了一个垃圾毁掉自己。”黑影子主人又说,他始终不与她正面面对。
“为什么?你不回来找我?为什么你没有去敦煌却骗我说你要外出?”林婕婕问,她也可以被称为是存储林婕婕脑中的于楼珈记忆。
“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黑影子主人催促说,“快走!”
“你是什么时候潜到这间屋子的?”林婕婕再次问。
男子没有回答他的话,他乘坐夜晚的星斗消失于她的问话中。
她回头再望时黑影子主人已经没有了踪影……若不是瘫倒的勒西,她以为自己做了一场没有尽头的梦……她失去了杀死勒西的心境,既然罗枫阻止她,她为什么还要做自我毁灭的事呢?
她不记得怎样走出勒西的家,是那团漆黑的影子主人把衣服和墨镜递给了她,还是自己拿走了衣物她震撼之余丧失了所有正常人的思辨能力。她始终想不通为什么罗枫要藏起来?和叫“教授”的男子在一起厮混?回去的路比来的时候走的路要短。这种错觉造成她为马上离开“秋韵山庄”感到可惜,林婕婕知道罗枫没有走,他躲了起来,再次从自己的身边逃走。
林婕婕是于楼珈,于楼珈也是林婕婕,她们一样地爱罗枫,他是她们的生命之花。罗枫走后,每一天的生活对她而言是雷同的,她是生是死没有多大区别。原先,她没有希望地活着,她不奢求阳光、微笑的暖意归属自己,这些与她绝缘的东西会灼伤自己,让思维不再正常。她起初是这样想的。
为什么她要爱一个人这般深?人们一边嘲笑靠吸食爱情生存的人,一边又急切地想要把它独揽臂弯中,渴望有一份浪漫至死、忠贞不渝的爱情。
她快走到“秋韵山庄”的大门处。现在是半夜三点钟。她望向池塘边的玻璃房,眨动了两下眼睛,这里的一切和她居住的小区有着难以置信的高度相似,好像没有内外部之分的克莱因瓶。两座小区突破空间相互依存,“秋韵公馆”和她居住的“兰堂诗苑”像是扭曲时空的同一住所,她在同一地方撞墙,又无法走出外围。谁才是真身?林婕婕想到许许多多的人经历苦难后习惯困守在自己的世界里……
她瞭望坠满怪诞假想的天弧,滑向远方的是更加黑暗的地方,天鹅绒的缎子上像是长有阿利斯多的儿子——百眼巨人阿耳戈斯的眼睛,林婕婕站在“边滩”上瞰望脚下的土地,土地延伸到水面的地方,有一个花园若隐若现地浮出,泻出的月光拂开笼罩在花园上的一层黑纱,她闻到一股玫瑰的香味。花园的大门外立有阿芙罗狄蒂深爱的美少年阿多尼斯的雕像。池塘上升起十二个石墩,像是邀请林婕婕踏上石墩、越过池塘。十二或许也代表空间的十二维度。
她的眼中、脑海里全是这只在古希腊神话中天后赫拉为了监视自己情妇派出的妖兽,它的眼睛是黑夜中的火炬,它穿过树影娑娑的树林,令林婕婕的身形无处可匿,她同样被人监视……
她像是着了魔从石墩上走过,“林婕婕胆大包天,没有不敢做的事。”于楼珈书写自己虚构出来的这个人物时常常不愿吝啬自己的溢美之词。
人们常说时间不可逆,从有序走向无序。它是一道无限延伸的直线,不知道尽头,不知道会在哪里停下,它是粒子,是构成物质的结构体,它不会回到过去或者到达未来,无序的风暴躲藏在黑洞里袭击过路者。林婕婕对这些话不以为然。
林婕婕走过石墩跳上岸边时,发现自己站在六边形的玫瑰园内,她确信自己没有弄错,是“兰堂诗苑”的玫瑰园。
她无法对眼前的景象做逻辑性分析,一天下来她已精疲力竭。世间有太多未解之谜,她只有让脑子静下来才有力气去思考刚才遇到的怪事。
大约大脑尚处于兴奋状态,林婕婕回到家里,和平时不一样。她虽然也给于楼珈做完标记,提醒白天的自己她发现了什么。当她卸完妆,梳洗完毕躺在床上准备切换身体时,她怎么也睡不着。罗枫像阵风走了,她对那团黑影的疑问越来越多,他到底是谁?他真的是罗枫吗?会不会是别人假扮的?从他和自己说话的腔调推断像是他,别人无从知晓他俩最后一次的谈话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