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攸宁重新睁开眼,里头是一片水意。
看着杜仲惊愕、担忧的双眸,她却什么都没说,只是朝人摇了摇头,“没事。”
说完她就提步进去。
杜仲要跟上却被她头也不回地拦了,“我有话和你主子说,你先下去。”
还是第一次听她有这样的吩咐,杜仲神色呆怔,但还是止了步子,等人走进去之后,想了想还是退下了。
……
屋中姬朝宗和福福坐在软榻上。
姬朝宗先前听见杜仲的惊呼,这会自然担心她发生了什么,又因为瞧不见,心里更是焦灼得不行,偏又口是心非惯了,不肯露于面上被人窥见,便只是抚着福福的毛,冷着嗓音说道:“你做什么去了?不知道我饿了?”
说完也未曾听人回答,只听到越来越近的脚步声。
总觉得她今天有些不对劲。
难不成是早上他的态度让她伤心了?还是刚才在外头发生了什么事?姬朝宗拧着眉,犹豫着要不要问一句,就听到顾攸宁问道:“姬朝宗,我给你做的荷包呢?”
手上动作一顿。
顾攸宁看着他,继续问,“我给你做的那只荷包,你放哪里去了?”
姬朝宗突然冷了一张脸,他也没再抚摸福福,收回手放在膝盖上,最后又像是遮掩情绪似的握成拳,“……扔了。”边说边别过头,对着那轩窗大开的外头,抿着唇,“早扔了。”
顾攸宁如今又怎么会被他骗到?
她把手里的食盒放到桌子上,抬步往拔步床走去,找了一会果然瞧见一只被人压在枕头下的荷包,那荷包因为过去太久的时间又日日被人抚摸,针脚早就不那么细密了,就连颜色都变得陈旧不堪。
她把荷包握在手心中,转身朝姬朝宗走去。
能看到他素日镇定的脸上此时有些慌乱,即使强行按捺着,也能看到他不住扇动的羽睫,手更是不知道该握还是该松。
“那这是什么?”她把手里的荷包放到他的手上。
姬朝宗摸到那熟悉的布料,就知道是瞒不住了,脸色一变,还想遮掩,便又听到她继续说道:“我刚才路过洗衣处,看到那件衣裳了。”
看到他陡然变得煞白的面孔。
顾攸宁心下一涩,怪不得昨晚这个男人怎么都不肯让她进去,甚至为了不让她知晓,特意留住她要她给他念书,事后又让杜仲进来收拾……
“姬朝宗……”她哑声开口。
男人低着头,修长的手指紧紧握着那只荷包,他所有的伪装都在这一刻被人剖露出来,一丝一毫都没有隐藏。外头寒风瑟瑟,姬朝宗不知是想为了维持他那摇摇欲坠又可笑的自尊,还是不愿让她窥见此时的面貌,他开口,声音再无从前的镇定,“出去。”
若放在今日之前,顾攸宁或许会如他所愿。
可如今——
她看着男人微微发抖的身体,什么也没说,只是突然抬手抱住了她,察觉到他僵硬的身形和怔楞的面貌,顾攸宁才垂着眼眸,缓缓说道:“姬朝宗,我不会走的。”
她把脸埋在他的肩膀上,用自己的脸颊去贴他修长的脖颈。
鼻间皆是沉水香,一如旧日,从未改变。
是她枉顾他的深情,只当他是无坚不摧的姬朝宗,如今她跨过岁月,看尽这一年来他的境况,常日萦绕心头的自卑和彷徨终于慢慢散去。
她的爱人太好。
因为这一份好,所以让她变得自卑,让她不战而逃,成了惶惶不可终日的懦夫,可也正是因为这一份好,让她在看到他的深情时,突然拥有了无坚不摧的盔甲。
此后她将不再畏惧,不再害怕。
她会身披盔甲站在她爱的人身边,对抗旁人的流言蜚语,再向他奉上自己柔软的心脏,把自己的柔软奉于他看,只给他看。
“姬朝宗。”
她喊他的名字,在那骤然变响的风声中,用最为清晰的声音扫过他的耳侧。
她说,“我再也不会走了。”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见!
好了好了,快和好了。
第104章 重逢后的第五天
姬朝宗现在烦得很, 不仅仅是因为早间顾攸宁的那番话让他不知所措,还有她之后的一系列举动,也让他……不知道该怎么处理。
自打和他说清楚之后, 顾攸宁就跟变了个人似的。
前些日子, 甚至于昨日……但凡只要他阴着一张脸,亦或是声音冷些, 他身边的这个女人就会默不作声,或是随他心意退出去,或是沉默地待在一旁。
昨儿午间他为了避开人,亦或是避开自己的心思, 便自己跟自己下棋, 她开始还想和他一道下, 后来发现他不愿意也就什么都没说,只静悄悄地坐在一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