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前意气风发的小将军此时呆坐在那。
詹泰初有些担心,但还是沉声和人嘱咐,“阿言,我知道你对那位顾娘子的心意,但有些人注定不是你的,该放下就得放下。”不然以那位姬大人的手段和心思,若真有心对付谈言,便是谈将军也护不住他。
*
顾攸宁还不知道自己的身份已经被旁人知晓了。
不过就算知道,恐怕她也不会多加在意,她现在关心的只有姬朝宗的身体。
马车往西树胡同去,这次赶车的是姬朝宗的护卫,不仅驾车飞快还十分平稳,看了眼外头的光景,离胡同还有一段路,便扭头问杜仲,“到底怎么回事?他是不是又不肯吃东西?还是哪儿又不舒服了?”
杜仲也没瞒她,低声道:“是主子的旧疾犯了。”
旧疾?
顾攸宁一愣,“什么旧疾?”
她和姬朝宗在一起那么久,还不知道男人有什么旧疾,又见杜仲脸色难看,心下更是着急,“你快说啊!”
杜仲知她着急,连忙把事情和人说了一通,“主子刚进都察院的时候被陛下委派到江州去查探江州知府,那会主子还年轻,行事也没那么老辣,不小心喝了带毒的酒,虽然及时被人救治却留下了后遗症,每年都会复发一次,当初您在雪地里捡到主子就是因为主子旧疾发作,若不然那些宵小贼子又岂会是主子的对手?”
说完看着顾攸宁面色发白,忙道:“您别担心,主子这旧疾并没有生命危险,只是会……”
顾攸宁忙问:“会什么?”
杜仲答:“会失明一段时间,属下也是今日进去的时候发现主子看不见了,从前谭大夫在,施下针休息下就好了,可如今谭大夫不在,属下也不敢让外人知晓。”
他说完又低下头,语气无奈,“您知道主子不喜欢旁人伺候,若是从前也就罢了,可如今这个情况……属下想着他最是听您的话,便过来请您了。”
顾攸宁是真不知道姬朝宗居然还有这样一个旧疾,她跟姬朝宗在一起的时候,男人的身体极好,别说旧疾了,就连伤风咳嗽都是没有的事。
怪不得明明告老还乡的谭大夫会留在他身边。
本以为姬朝宗把人留在身边是为了照料姬家老小,如今看来只怕告老还乡是假,那位谭大夫从一开始就是为了姬朝宗的身体去的。
顾攸宁暗暗自责,跟了姬朝宗那么久,居然连人有这样的旧疾都不知道。
“夫人,到了。”
马车已经停下,杜仲看着还在发怔的顾攸宁,低声说道。
顾攸宁听到这一声忙收起思绪,点了点头,走下马车的时候想到杜仲先前那句“主子每年都会复发一次”,脚下步子一顿,她扭头问道,心脏莫名有些收紧:“你说他每年都会复发一次,那去年……”
……
一刻钟后。
姬朝宗的房门前。
这里不见一个护卫,大概是被姬朝宗打发下去了,杜仲压着嗓音说一句,“我去厨房看看主子的药。”见人点头,又犹豫着低声说了一句,“夫人,主子这会恐怕心情不太好,他若是……”
“没事。”顾攸宁哑着嗓音打断他的话,“你先去厨房吧。”
“……是。”
杜仲轻轻应了一声,又看了一眼紧闭门窗的屋子,这才转身离开。
顾攸宁提步往前走。
这不大不小的院子安静得连一点声音都没有,虽说姬朝宗喜静,从前两人在一起的时候,他也不喜欢让人伺候,但这样死气沉沉的静还是和从前不一样的。
想到杜仲先前在门房和她说的那番话。
-“你说他每年都会复发一次,那去年……”
-“去年……拿到您那封信的第二天,主子的旧疾就发作了,那是属下第一次看主子的旧疾那么严重,即使谭大夫及时施针治疗,主子也还是有很长一段时间看不见。谭大夫说主子是气急攻心,才会致使旧疾变得那么严重。”
-“主子不愿让老夫人和长公主担心,自己搬到澄园,又不准我们近身伺候,那段时间的主子,是属下看过他最颓废的时候了,从前主子就算旧疾发作也能摆出一副什么事都没有的样子,让外头的人对他又惧又怕,可那段时日,他不仅不肯吃药,还整日以酒相伴,每日喝得醉醺醺的,谭大夫说若是主子再那样下去,恐怕这旧疾也会变成夺命的利剑。”
-“好在……主子挺过来了。”
……
顾攸宁一步步往前走,耳边回响着杜仲那一句又一句话。
她的眼眶微红,心脏也好似已经疼得麻木了,自责、难过……所有复杂痛苦的情绪都在心中萦绕。
如果说姬朝宗性情大变让她自责,他的视而不见让她难过,那么如今知晓这桩事的顾攸宁却觉得自己根本没脸让姬朝宗原谅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