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廷抚也知道他在担心什么,可他如今已是两头为难。
与其真的等到宁王事发,自己也被连坐,倒不如趁着姬朝宗等人还没发现的时候给宁王回信,如今宁王手握重权,他若提早做了准备,这大周日后到底谁做主还真的说不准。
思及此,他也未再和宣成多加废话,直接提笔写信,等写好又放到特定的信封中,这才递给人,沉声嘱咐,“趁着没人发现,你连夜把这封信送出去。”
“记住,如今我们的命都系在宁王身上,这封信千万不能有任何差错。”
事已至此——
宣成也知道没了其他法子,他咬牙拿过那封信,朝人拱手,“属下今夜就走!”
他说完便往外提步。
先让人去吩咐门房准备马匹干粮,又回自己的屋子和家人嘱咐一声,走到影壁的时候便瞧见刚刚散值回来的顾修文,看着那个绿袍青年,他连忙过去朝人拱手问好,“二少爷。”
“宣叔。”
顾修文冲人颌了颌首,笑着打了招呼,见一旁小厮还在整理马鞍之物,宣成身后也背着包袱,不由奇怪道:“宣叔是要出门吗?”
“是。”
宣成轻轻应了一声。
他心下不定,脸色也不大好看,又因为此事牵涉重大,不敢对顾修文泄露半个字。
见小厮过来,他拿手紧紧握着身上的包袱,厚厚的嘴唇也重重抿着,这是他惯常想事的动作,若一件事犹豫不决时就会把手握成拳头的样子,但也没多久,他便松开紧握的拳头冲顾修文拱手道:“少爷,属下先走了,您照顾好自己。”说完他也不等顾修文说旁的,直接翻身上马,没一会功夫便离开了这。
顾修文身边的近侍庄文轻轻蹙了眉,看着宣成离开的身影,轻声说道:“宣护卫今日有些奇怪。”
顾修文也瞧出来了。
这么多年,他还是第一次看到宣成这幅犹豫不决的模样,看来……是出什么大事了。
他一身绿衣官袍,手里还握着一块笏板,这会长指轻敲笏板,见小道上已没有宣成的踪影便和庄文说道:“回头让宣睿过来一趟。”
宣睿是宣成的幼子,如今就在顾修文的院子里做事。
“是。”
顾修文嘱咐完便收回视线,他没有立刻回屋,而是先去徐氏那边探望,自打顾婉离家之后,徐氏的身体便见日儿地越来越差,前阵子更是缠绵床榻,连日咳嗽,如今勉强好些了,见他进去不免又开始询问顾婉的情况。
他也只能先安慰人,让人再耐心等上一段时日。
如今除了姬朝宗的人,就连傅望月那边也在派人找妙仪的踪迹,甚至前阵子在宫中碰到时,他还被傅望月好生训斥了一番。
他自知理亏,自然不好辩驳。
想到从前交好的两家如今变成这幅模样,顾修文心中也颇为无奈。
这些自然是不能和徐氏说的。
只能照常安慰,又嘱咐翠荷好生照料,这才出门。
回到自己院子的时候,宣睿已经在了,他今年不过十岁,却生得钟灵毓秀,顾修文从未把他当下人看,平日也只让他做一些跑腿的活,看到他进来,宣睿扬着笑脸喊人,“二少爷!”
“嗯。”
顾修文笑着朝人点了头,他接过庄文递来的茶喝了一口,“前些日子布置你的功课做得怎么样了?”
宣睿朗声笑道:“都做好了,您现在要检查吗?”
“不急。”
顾修文把茶盏往旁边一放,问他,“你可知道宣叔去哪了?”
宣睿一向敬重顾修文,自然不敢欺瞒,“爹爹没说具体去哪,只说要出门一段时间,让我好好听阿娘和二少爷的话……啊,对了!我听他和阿娘说起的时候,有提到宁阳。”
他眨眨眼,不太清楚这是什么地方,“二少爷,宁阳在哪啊?”
“你说哪?”
顾修文突然变了脸,手撑在桌案上,声音也沉了下去,“宣叔去了宁阳?”
还是第一次看见一向温和的二少爷露出这幅模样,宣睿吓了一跳,但还是如实道:“我也是偷听到的,爹爹走的时候,阿娘还哭了……”说完又有些紧张地看了一眼顾修文,小声道:“二少爷,您没事吧?”
庄文看了眼顾修文的脸,知他是想起了当年的事,连忙先吩咐宣睿出去,等人走后,这才重新给顾修文倒了一盏茶,低声劝道:“主子,您先喝口热茶缓缓。”
顾修文没接,只是垂眸看着绿袍上的纹路,好一会才出声,“这个时候,宣叔去宁阳做什么?”
“或许……只是处理一些事。”
“不可能。”
顾修文想也没想就直接反驳了,“宁阳是宁王的地盘,这几年父亲为了避嫌从未和宁王有过往来,纵使碰到宁王回京,两人也从来没有相交过,这次派宣叔去宁阳,肯定是出了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