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她又旧事重提,顾修文微微拧了眉,他没有直接反驳徐氏,而是同她说起其余两件事,“今日早朝,陛下已经下旨罢免了元达的官职,明日,他就要被流放汉水。”
“什么?”
徐氏一惊,“怎么会这样?你舅舅已经不是着人来京城打点了吗?为什么,为什么还会是这样一个结果?!”
顾修文垂眸看着她,又说起另一事,“还有一件事,正好事关舅舅一家,有人检举大表哥早年经商的时候,手下曾失手打死过几个农户,现在那些农户的家人已经联名状告衙门。”
“还有舅舅,他也被人检举贪污,陛下已经派人去江苏查探了。”
“如果确认无误,只怕舅舅的官职,还有徐家的那些生意都要保不住了。”
接连一番话让徐氏惊得连话都说不出了,她这阵子没歇息好,本就有些心悸,此时猛地听到这一桩又一桩事更是连心跳都停下了,整个人双目失神、脸色苍白,就连呼吸也好似凝滞了一般。
“母亲?”
顾修文扶着她的胳膊坐到椅子上,见她既不说话也没反应,心下担忧,忙去吩咐翠荷,“快去请大夫。”
翠荷也被徐氏这幅样子吓了一跳,惊愕过后忙点了头。
等她出去后,徐氏粗喘一口气,就像是重新活过来似的,她紧紧抓着顾修文的胳膊,哑着嗓音问道:“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突然会这样?”
她不明白,以前好端端的,一点事都没有。
为什么短短一个月竟然发生了这么多事,先是元达,再是妙仪,现在居然连哥哥也出事了……她整个人好似置身于冰窖之中,外头烈阳晴日,而她却浑身冰寒,止不住颤抖。
顾修文敛眸,他心中已猜到是什么缘故,只是不忍和母亲说起。
可想起先前她那副疯魔样子,担心她再闹出什么事,最终还是低声说道:“我只知道这些事情的背后都有一个人的身影。”
徐氏双目通红,抓着他的胳膊,咬牙,“谁?”
好似只要他说出那个名字,她就要咬断那人的脖子,直到顾修文看着她沉默地吐出三个字——
“姬朝宗。”
她却像是愣住了一般,眼前突然出现许多片段,有姬朝宗,有顾攸宁,还有顾廷抚对她的嘱咐……她想起那日顾廷抚和她说“怎么不可能?”
是啊,
怎么不可能?
如今细细想来,所有一切坏事的来源都是因为那日姬朝宗的登门。
“母亲,”
顾修文蹲在她的身旁,握着她的手,轻声劝诫,“咱们斗不过的,要是再闹下去,只怕不仅是徐家,就连我们家也得出事。”
若是别人,徐氏便是咬牙也得一拼,可姬朝宗……她抓着顾修文的胳膊像是在颤抖,就连声音也打着颤,“那妙仪呢,难道就让她这样吃亏不管吗?”
“姬朝宗他,他怎么能这样做!”她突然红了眼眶,声音凄厉地仿佛啼血的杜鹃,“元达就算了,可妙仪她,她是真的喜欢他的啊,他怎么能这样待她!”
顾修文沉默地没有说话。
那个男人岂会因为旁人的青睐而另眼相待?妙仪她,错就错在不该去攀折原本就不属于自己的东西。
早在金台寺的时候,她就做错了。
*
顾攸宁知道这事的时候,刚从惟芳斋出来。
她今日来找杜掌柜,一来是送画,二来却是想托人帮她弄个路引。
虽然宁阳那边有泰叔帮忙调查,但她远在京城,一来一回消息还是知道的太慢,想着如今小满的身体也没跟以前似的总是犯病了,又有谭大夫照料,她就想让李嬷嬷和半夏留在这边照顾,自己去宁阳那边看看。
这事,
她谁都没有说。
杜掌柜倒是问了一句,她也只是隐晦提了一句想去宁阳找哥哥。
能感觉到她说到这的时候,杜掌柜有些惊讶,知道他在想什么,虽然当年没有找到哥哥的尸首,但这么多年过去了,若是活着肯定早就回来了,不过好在杜掌柜虽然吃惊却也没有多问,只说会尽量帮忙。
这会她谢过人便自行出了门。
想着去不远处的书斋给小满再买些纸,刚买完出来就听到外头有人议论着,“哎,你们听说了没,那位顾家大小姐是被秋影山的山贼掳了,今早被送回来的时候就剩一口气了,衣衫褴褛的,一看就是被人糟蹋过了。”
“还别说,那些山贼也真是胆大,朝廷命官的女儿也是说掳就掳。”
“那有什么法子?那些山贼依山而居,那地方山脉险峻又易守难攻,朝廷也拿他们没法子啊。”
……
那些人一会说顾婉,一会又说山贼,但也足够让顾攸宁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了,自打那日从澄园回来后,她就没出过门,徐元达的事还是半夏出门采买回来的时候和她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