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宠淑媛(26)
“我害怕再也生不出孩子。”
李韬隐一愣,旋即了然。他想了想,低声吩咐王福忠几句,王福忠很快就带进来一个小太监。
隔着几重帐幔,苏婳见到一个瑟缩的瘦弱身影。
他朝着两人“砰砰砰”磕着响头,王福忠在旁不耐烦地打断他:“别磕了,你向王爷再解释一遍。”
“是。”那人低眉顺眼,恭谨万分,“奴才是门房伺候的,名唤小贵子,苏姑娘房里伺候鹦哥的小福子,便是奴才的同胞弟弟。一个月前,玉荣姑娘……呸,是玉荣,玉荣她找到奴才,让奴才去找一味叫商女恨的药。
“奴才打听好久,方知此药早已为前朝所禁,只偶尔在江南画舫出没。奴才托了一个专走江南的跑商,跑商说,此药千金难求,且有价无市。
”想来也是,这药如此伤天害理,想来老天爷也要让其绝迹的。正在这时,奴才的弟弟告知奴才,玉荣将王爷赏给苏姑娘的鹦哥,留在了她自己的院子里。
“奴才心知蹊跷,便寻来一味罕见的香料。此香料亦是难寻,香气与商女恨很是有几分相似,却没有那歹毒的药性。”
李韬隐冷笑一声:“你办事倒是妥帖。”
小贵子又“砰砰砰”磕起响头。他急声辩道:“王爷明鉴,奴才是榆木脑袋,只知道玉荣要害人,以为寻来假药便可。未曾想到她是拿苏姑娘做了筏子,要去害宫中的娘娘!奴才若孤身一人也罢,但奴才还有个同胞弟弟,玉荣拿小福子威胁奴才,奴才不敢不从……”
王福忠见李韬隐摆了摆手,便朝小贵子做了个手势,止住他未完的话,把人带了出去。
方才听到一半,苏婳的脸上便露出喜意。待小贵子说完,苏婳又惊有喜,甜甜地笑了出来。
李韬隐的眉目亦柔和下来,温声道:“这小贵子狡猾得很,事发前便找到借口去庄子逗留了半月,本王前几日才将他挖出来。否则,只要说明商女恨不过是假药,也不用费那么大的波折。”
苏婳眉眼弯弯,笑道:“多亏他狡猾,懂得找来假药糊弄玉荣。方才妾身思及此事,便悲痛不能自抑。冒犯之处,还请王爷见谅。”
她笑得端庄和婉,又恢复了素日的妥帖模样。
李韬隐心中便有些膈应。他抿一抿唇,半日方道:“日后在本王面前,你不用贱称。”
本朝规矩,只有正室在丈夫面前,才不用贱称“奴家”或“妾身”。除个别地位尊高者,其余女子俱要循此礼法。
苏婳吃惊,红唇微张,如被人轻吻过的色泽。
李韬隐滚了滚喉结,身子微微向前探,想采撷这抹动人的嫣红。
王福忠正好推门进来,禀道:“王爷,玉荣晕过去了。”
他一面说,一面抬眼,顿时惊得目瞪口呆。
这这这?苏姑娘这是因祸得福了?
李韬隐坐直身子,淡声道:“把她浇醒,带进来。”
王福忠心下万分后悔。这么些年了,自从那事以后,王爷从未正眼瞧过别的女子。如今好不容易……却被自己打断了!
他恨得欲抽自己几个巴掌,忙应了一声,颠颠的出去了。
苏婳没察觉到方才的波涛暗涌。她蹙眉道:“王爷还没跟我说这件事的前因后果。”
李韬隐想了想,挑出些要紧的说给她听。才说完,玉荣就被两个太监搀着进来了。
之所以说是抬进来,是因为玉荣双腿弯曲,无法伸展,膝盖似是废了。她面色惨白,飞快地往里觑一眼,见苏婳好生生坐在李韬隐的床榻上,她蓦然睁大眼睛,似是见到什么了不得的事物。
桃花朵朵
苏婳身着柔软的寝衣,笔直坐在床榻上,她的青丝垂顺而下,未施粉黛,仍美得逼人。李韬隐坐在一旁,修长双腿岔开,骨节分明的手携住她,面色是雪山似的寒。
帐幔的流苏垂下,使玉荣与两人之间隔开,如隔了一道天堑,生死难越。
玉荣没来由的瑟缩一下。
“你想怎么处置她?”神祗似的男人捏了捏苏婳的手,语气里是他自己不曾察觉的温柔。
“打蛇不死,自遗其害。请王爷把她打死了事。”
玉荣瘫软在地,心脏针扎似的疼。
当李韬隐将苏婳抱回来的时候,她就知道,自己完了。
他向来是矜贵而自持的,那日竟如此失态。他的衣裳上沾满了血渍,怀里搂着个破布一般的女人。他瞪过来,仿佛她与他之间隔着血海深仇,那一瞬间,玉荣难以形容自己的心境。或是快意,或是恐惧,或是伤心,或是后悔。
她亦知自己不过是个丫鬟,被二两银子卖进王府。从此,他就成了她头顶的天,脚下的地,她的全世界。许多年来,她见过他的失意,他的痛苦,他的万般谋划。他永远是优雅清冷的,一双眸子寒潭般望过来,却叫她动了少女芳心,生出不该有的妄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