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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此女帝不早朝(43)

作者:祝臣 阅读记录

她叹口气,用手淡淡拂过了那些光辉璀璨的名字,

“等到后世记我名姓,也要说我是个丢光了祖宗基业的庸君。”

“何不除了东西二府?”沈雁突然语出惊人,白无忧从他肩头弹起来,像头回见他般上下打量一回,“你……”

沈雁不自在地动了动肩膀,“咳,我是说……嗯,废除。”

“难。东西二府都是数百年的经营,树大根深,父皇生前筹措数番,也未成功,我又能如何?”

她嗤笑,“不说别的,单说外廷数千东府虎军,五国爪牙遍布的缁衣阁,明面上说是守镇京师,实际上咱俩要有什么风吹草动,早就悄没声地丢了命,转头他们扶旁人上来,或是我姐姐,或是她的小孩。”

沈雁不语,新翻了一页手里的《通俗军略》,目光长久停留在“李三相驱虎吞狼”一章,白无忧重新靠回他肩上,阖起了眼睛,“我乏了,给我念吧。”

“不是刚睡起来?怎么又乏了?”沈雁解衣披在她身上。

女孩说话含含糊糊地,仍然带着几分沙哑,“昨儿喝酒了,睡得晚,今天又早早让他们掀了起来。”她微合着眼睛将手一摆,“你看你的,只捡那些写的好,大快人心的地方念出来。”

话这么说,可不一会儿沈雁便听耳边传来的少女清浅的呼吸声,渐至平静,他回头细看了看她的脸,通红,微微发烫,他住口不读,数着她的呼吸声打发整个上午。

待到中午传膳的时候,白无忧仍睡着不醒,沈雁私下里吩咐传膳的宫侍到竹枝馆叫芳草来,故意地说,

“说我平常带的玉佩落在馆里了,那是我故乡之物,万不敢丢,叫他即刻送来。”不过一时,芳草便到了门外,在外守门的薛家家臣要拦,他只将手里那块明晃晃的玉佩晃一晃,道,

“这是公子的东西,平日片刻不敢离身的,你们谁敢拦着?”

没有东府在此,诸位家臣也不敢过于造次,只得放他进去了。他一进门,就见陛下睡在沈雁怀里,双颊酡红,眼睫微动,还没凑近先扑着三分热气,吓了一跳,

“可了不得!”他悄悄问沈雁,“怎么这样着了?”

沈公子也皱着眉头,“昨儿喝了那些的酒,水上吹了凉风又折腾了半夜,岂有完身而退的道理。”

“这不是小事,我即刻回了外头人,叫他们开门。”既说此话,便出了两重玄檀大门,登入槛中,早有个年轻有力的家臣将剑一拦,

“又有什么事?”

“陛下昨儿受寒,发了热,不能在这儿了。”

那人放下剑,踌躇一回,又去跟身边年长些的那位交头接耳,走回来道,“不是我们着意欺君,只是我们奉的不是内廷命令,东府不发话,我们也不能开门。”

他瞅着身边同僚,悄悄将芳草拉过树下,又嘱咐道,“你只去太医局请个太医过来,就在这里诊治,我们不管。”

“我还要跟公子商量。”芳草谢过他,回头又去讨沈雁的意思。后者无奈,只得先说请太医来,又悄声吩咐,

“你去外廷里请西府和御王兄过来。”芳草答应一声,抬腿要走时,他又赶紧拉住,提高了声音,“这是头一件要紧大事,你究竟记下了没有!”

芳草自见沈雁,知道这是个万事不放心头,只管潇洒快活度日的主儿,何时见过他动这么大的火,着这么样的急,也吓得不轻,连声答应着,逃也似地飞去了,先自内廷东北角太医局请了人来瞧看,又过西府去请怀镝、怀栎二人。

沈雁抄着手在袖子里,与那两重正门前后乱转,白无忧服了药,中间才醒了一回,攥着他的手,迷糊道,

“我不知是怎么了,浑身没劲,不想动弹。”

沈雁又气又急,哭笑不得,“你发烧了。”

“哦。”她闷闷地答应了一声,又立即哑着嗓子反驳,“我怎么会发烧?我以前都没生过病的。”

沈雁轻轻摸摸她的头发和滚烫的脸,“不相干的,你好好睡觉,一切有我。”他在庭院里踱到下晚,风中已有凉意,芳草那身浅葱色才自两重门外显现。

“怎么样?”他上去问。

“不得了!”少年气喘吁吁,显见是跑过来的,他断断续续地道,“西、西府昨儿也受了风,到今儿早上半个身子都动弹不得,人也不很清醒了,怀栎大人跟着陪了一宿,满府里目下也闹得不可开交呢。”

这么说,他们是自顾不暇了。沈雁忧心忡忡回到祭庙大堂,白无忧服了些药,身上热度却不见消退,沈雁挨在高高的窗檐底下,看见玄红木宛如渗血,一丝一线垂落地上。这半夜更深露重,夜静风凉,小皇帝时而明白时而糊涂,月上高天将他们坐着的地面染得冰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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