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慢哄(5)
……这还是一个大人吗!
比她大六岁啊!
幼稚!
另一个让明当当痛定思痛的是,她不该这么好心,一看到人家嘴角有红色,就觉得天塌下来,事实证明,对别人怜惜一分自己就会难受十分。
于是,她深深反思。
几天后她再出击前,会先好好的观察对手。
孙子兵法有云,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不好好运用枉费她小时候独自抱书啃得时光。
明当当装作在餐厅里吃饭,实则锐利的目光紧紧盯着次卧的门缝。
里头有人在哼歌,不用想就知道是谁,但那个人偏偏绕到那道缝里来,霸占明当当的视线!
她眼睛不可思议睁大,刚才一瞬间好像看到那个人没有穿上衣,光着膀子,穿一条裤衩,那两条腿直棱棱的好长,白又瘦!
……真把这里当自己家啊!
明当当七窍生烟,接着,那道门缝开了,挂着耳机的少年漫不经心走出,并且问她,“当当有空吗?”
他这会儿穿好了白色上衣,耳朵上挂下两根线,手上拿着一只手机,浅褐的瞳仁干净清澈,柔和笑着望她。
明当当是吃过亏的人,对他防备心已经比城墙厚,没好气哼,“干嘛!”
时郁走到桌边真诚打听,“你们这里有音响店吗?就播放音乐的。”
他指指客厅边柜上摆着的那只黑胶唱片机。
这是明江远的宝贝,做为文人,骨子里多少受点儿音乐熏陶。
明当当眸光转了又转,不住盯着时郁。
时郁笑着解释:“你爹这种不行。要新潮的。”
所谓新潮就是独自拥有,新的机器而已。反正就是要花钱。
明当当想了想,决定带他去。
临出门,保姆不放心,“时郁你一定带好她,别给丢了。”
“知道。”时郁应地好好的,结果回来的时候,两人去时成双,回来成单个了。
保姆吓到:“当当你怎么一个人……”
话未完,明当当就红着被暑气蒸熟的脸说,“我和哥哥走散了,不记得他号码。”
岂止不记得他号码,还故意带他绕去很远的地方买那种死贵花光他所有钱的机器,再回来连公交车硬币都掏不出,得抱着东西走,大概率会直接迷失的犄角旮旯地方。
明当当回了房,临关上门前,偷瞄了一眼保姆焦急打时郁电话的情景。
她躺回到床上睡觉,对此置之不理。
却又做梦,梦见一个大舞台,一个漂亮的女人在上面旋转,一直转一直转,没有一个观众,场景出奇暗沉,黑黝黝的像一个洞,她梦里一脚踏空,身子抖了一下,然后抖回到了现实中。
窗外晚霞绚烂,她眨了眨被汗浸湿的眼,一时分不清身在何处。
外头有细微的动静,莫名悦耳。
竟是个女声在歌唱。
只不过不是她梦里的戏腔,而是热烈奔放的英文曲,唱的她模模糊糊坐起身,差点也跟着哼了两句。
不过当她走出去就没这么好心情了,她怒目瞪着房里的人。
那个人不但没走丢,还仰靠在椅子中,闭目陶醉的倾听音乐。
他的脸在晚霞光中连那一层细微的绒毛都清晰可见,英挺的眉骨,窝陷下去的眼眶,线条流畅的高鼻,和缓缓随音乐哼动的薄唇,都在向她展示,这个人活生生出现在她家里。
明当当眼眶泛红,这个人越好,她越生气。
“当当?”时郁睁开眼,看到的就是女孩怒目而视的眼睛,他皱眉,显然有些错愕。
明当当冲进来,徒手抱住那只音响,往地上猛地一扫,英文女声戛然而止,瞬间狼藉,她气冲冲的瞪着时郁的眼睛。
时郁轻扫地上一眼狼藉,并不作声。
门口却忽地传来明江远不可置信的声音,“当当你干什么!”
接着不由分说拎起她就是一顿暴揍。
石夏年和他是刚下班,到了玄关就听到次卧里的巨大动静,魂都吓没了,还以为时郁怎么着了,结果时郁没怎么着,只是坏了一只音响,石夏年正觉着没什么大不了,向来温文和善的男人便变了身,石夏年可不就慌了吗,“你别,你别行吗……”
明江远边打边骂,“你越来越不像话!”
明当当习惯了,也并不疼,但她觉得很丢脸,尤其时郁上前阻止的时候,她受不了他装好人的样子,于是叫他走开,“你们都是坏蛋——”
她这么对他咆哮,并且哭泣。
“放下她。”时郁拧开明江远的手腕,虽是少年力量已不逊色。
明江远瞬时一松手,这间隙,明当当就跟一条泥鳅一样逃跑了。
时郁领教了小姑娘的威力,因为几乎是眨眼,那道红色的影子就窜出了楼道,好像是世界田径冠军选手,秒秒钟消失在他的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