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哟,姑娘,这花不是用来卖的,是我自己种着玩儿的。”
“我不管!我就要这花。”
“这花有什么好啊,不名贵,还长得忒俗气,你看看旁的,你送给医生,选点儿白百合白玫瑰,多雅致,多符合白衣天使的称号。”
“你知道个啥!就要红的,我妈说了,送礼就要送红的,红的才喜庆!你看我们小时候,老师发奖都是发大红花,怎么没人发大白花啊?”
“虽然……但是……”小伙子的声音透着无奈,“那你看看别的红花也行啊,这不有红色康乃馨,红色玫瑰……”
“不要!你那些都红得不正!就这,这个好!”
“那……那好吧。”
“我跟你说,我马上要回家了,但是我要送很久很久的,你给我留个电话,就算我不在这里了,以后每年你都要给我送去,给医生苏寒山,你记住没?我会给你转钱的。”
“记住了记住了,但是以后都要送这花吗?我可没有了啊,这花花市都没人卖!”
“那你可以种啊,你放心,你种的花我全包了!”
“好大口气!你能要多少啊?”
“我要很多的呀,每年每个月的每个节日,你想想得多少?”
“每个节日?元旦、情人节、春节、元宵节、妇女节、清明节……”
“呸呸呸!清明节你也说得出来?”
“你自己说每个节日……”
“得了,我就这么告诉你,除了清明节和中元节那些,每个重要日子我都要送,要送一辈子的!”
“好了好了,知道了,可是你就这么信任我?万一我收了你的钱不送呢?一辈子那么长呢!”
“哼!你敢!我可是要回北雅来的,到时候我亲口问一问苏医生,如果他没收到,我就要你好看!一辈子那么长呢,你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
“哦?你是医学生吗?”
“我还没考大学呢!”
“那你……”
“我会考的呀!我现在高三,我都约好了,下半年我就来北京上学,大学毕业后就来北雅上班!”
“哦?你跟苏医生约好了呀?”
“不是,跟我自己!”
“……好吧,那,你叫什么?卡片落款怎么写?”
“嗯……就写……酥饼!”
后来啊,他每一个重要的日子都会收到一束花,嗯,红色的,红得又艳又俗,他放在家里,和他家中极简的装修格格不入,但是,特别喜庆……
再后来啊,小姑娘兴冲冲地跑到他面前,憋着气对他说:苏医生你好,我是陶然。
他说:苏寒山,欢迎来到北雅呼吸。
很多年过去了,小姑娘叉着腰和花店小伙子争执的字字句句还清晰如新,只是啊,从来没有人来问他:苏医生,你有没有收到花?如果没有,我就去找马奔奔算账!
“苏老师,好好睡一觉,我们说好,醒来再见,来日方长!”
来日方长……
是啊,一辈子那么长呢……
幸好,幸好,他该说的,该写的,都在那封信里了,不像陆明,等到最后,是不能见,不能写的时候……
陶然的防护服在苏寒山视线中模糊。
再见,小酥饼,一辈子那么长啊,要继续快快乐乐,继续傻呵呵,你的生命里终究还会有光……
------题外话------
好吧,我自己泪崩。
标题章节标错了,改不了。
第191章
陶然和理哥完成工作交接的最后一个步骤,站在苏寒山床前没离开。
眼前的苏寒山已经进入无意识状态,身上插满管子,侧卧的身体薄薄的,感觉和从前她走在他身侧比,像是被削去了一半。
“走吧,交给我,放心!”理哥小声对她说。
她点点头,轻轻握着苏寒山的手,“苏老师,睡着第一天,你要乖乖的,我明天再来陪你。”说完还看了好一会儿,才恋恋不舍地下班。
走出病房,和平常一样,整个人绷紧的状态松懈下来,两边肩膀沉重得仿佛无法支撑住防护服,脑海里全是苏寒山,尤其是苏寒山最后痛苦地笑着叫她“酥饼”的模样。
酥饼,酥饼……
他这么叫着,那样的模糊不清,换一个人根本就不知道他在叫什么。
可是,他叫酥饼了呢,他知道她是酥饼了呢……
走在医院通道里,她忽然就暴风般哭了起来。
边走边哭,根本止不住,每穿过一道门,每脱下一层防护,她的哭声就大几分。
小豆也下班,见她这样,心疼不已,想冲上去安慰她,被高正浩制止,小豆不由恼怒,她要安慰朋友也错了?
高正浩看着陶然进更衣室的背影,叹息,“让她哭会儿,她太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