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安:少女长成私与痛(出书版)(84)
“没有。”他不耐烦地挪开我的手,继续专注于他的游戏。
不知为何,我第一次觉得他特别让人倒胃口,抽烟的样子,打游戏的样子,不耐烦的样子,通通都让我倒胃口。这样一想,我心里更加厌烦他,起身准备离开。可当我站起来的时候,我发现自己真的反胃了,我冲到洗手间去,对着洗手池一阵干呕,胃里面翻江倒海,连头都有些晕。
我吐得天昏地暗却什么也吐不出来,过了好一会儿才停止了想要继续呕吐的感觉。我拧开水龙头洗了把脸还漱了口,再抬头时张瑞泽已经站在洗手间门口,他一脸凝重地问:“你怎么了?”
“没什么。”我现在真的一点也不想见到他,就连说话也觉得讨厌。
“你他妈的别给我装,”他突然一把扯住我的胳膊,几乎将我的半个身子拽离了地面,语气让我感到战栗,“你是不是有了?”
“有了?什么有了?”
“别给我装傻充愣,”他恶狠狠地对我说,“你要是骗我的话,我会让你死得很难看。”
我的天!我真的不知道他在说什么。这个疯子,他又在发什么神经!
或许是雅茜的死对我的冲击还没有完全消失,我使劲甩开他的手,然后用身体撞开他跑出洗手间,想去开他家的防盗门,离开他家。可我还没跑到门口就被他给抓了回来,肩膀被他的手再次用力捏住,疼得我额头开始冒汗。我冲他大喊:“你干什么?你这个神经病!”
“告诉我,你是不是有了?”他一下子把我摔到墙上,一只手摁住我的肩膀把我固定住,脸几乎贴在我的脸上,眼睛里像要冒出火来。
“什么有了?”我觉得自己都要哭出来了,但我咬紧嘴唇没让自己哭。我不能在他面前哭,以前无论被侮辱过多少次我都不曾哭过,现在不过是一次小小的矛盾,我有什么好哭的呢?
“别告诉我你还不知道!”他肆虐地说。
“你在说什么,我真的不知道。”我瞪大眼睛望着他,眼里应该充满了无奈和恨,对于眼前这个让我倾注所有都想得到的男生,现在我竟觉得无比恨他。
他用审视的目光打量了我好久才松开摁在我肩膀上的手,进了他的卧室。我不知道他还要干什么,所以我一动也不敢动。当我听见卧室里面传来打火机的声音时,我的一颗悬着的心终于落下。我跌坐在地板上,冰凉的地板和我此时的体温一样。过了一会儿他又从卧室走出来,右手夹着烟在我面前蹲下,用我难以理解的复杂口吻说:“过几天我带你去医院,最近你最好给我老实地待着。”
下午张瑞泽出去了,我偷偷地打开了他的电脑。我现在还不明白张瑞泽口中的“有了”到底指什么,但我隐约觉得这和我们做过的事情有关。于是,我决定从网上找答案,但我很少接触这高科技,用起来很不顺手,打字也慢。最后当我磕磕绊绊地终于略查出一二的时候,我慌了神。
我匆匆忙忙把电脑关上,手一直在发抖,然后我抽了一根烟,又咕嘟咕嘟灌了一杯水,钻进张瑞泽床上的厚被子里,抱着自己的膝盖悄无声息地哭了。
原来如此,难怪他会紧张成那样。
原来如此,他口口声声说的“有了”是指怀孕。
原来如此,我成了一个彻彻底底的坏女生,在不允许早恋的年龄里早孕了。
回到学校后,很多同学前来向我询问雅茜的事情,我都用沉默来回答。张瑞泽一直监视着我,生怕我会给他制造出麻烦。
一天放学后我刻意没有收拾书包,张瑞泽也没有要走的迹象。等教室里的同学都走完了以后,我对张瑞泽说:“我知道你说的‘有了’是指什么了,我们什么时候去医院?”
可能是我过于沉着冷静,他用一种异样的眼神盯了我好久才开口:“还有不到半个月就是暑假了,我已经给你找好一家小医院了。钱我会给你的,到时候你自己去,我不能陪你。”
“好的。”说完我回座位收拾书包,那天的书包我收拾了好久,直到张瑞泽不耐烦地说“不等你了”,然后离开教室,后我才哭了出来。
我无从得知自己此时的心酸到底来自哪里,我只知道自己心里有一个声音在说:你只准再为了他哭这最后一次。从此以后,无论多么艰难你都不许再哭,因为路是你自己选择的,你要坚持到底。
于是在高二,我完成了人生中的又一次蜕变。
我至今都无法忘记,充满异味的小手术室里发生的一切:那尖锐的器械摩擦声,无法言喻的疼痛,分离时揪心的失落,所有的这些都深深地印在我的人生之书上,每一撇每一捺,都是刺骨的刻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