谍途(206)
还是那曲《长河吟》,诸葛亮竟那样喜爱此曲子?也是!那时的赤壁鏖战,大家是何等的年轻,意气风发,如今,都垂垂老矣!诸葛亮的心态竟有了如此明显的变化?永新一惊,琴音如心音,如今的诸葛亮也垂垂老矣。永新为自己能成为他的知音而感叹,她的到来,终究是害了蜀国!
踏进内室,一个精烁的老者出现在永新眼前。她与他皆是一惊!他竟憔悴了这许多!看见他如此的苍老瘦巍,想必此次北伐对他打击巨大。那深深的皱纹如刀子刻下的一般,他眼睛里闪动着的,是一种英雄垂暮的无力之感。
深红的外袍披在身上,仍裹不紧他那高大却瘦薄的身体。他注视着永新,忽然发出了微笑,一种恍然大悟的微笑。把她看透的一种笑意,笑得那样深,那样透。八年不曾见她面,但他还是认出了她!
永新忠规忠矩的端正而坐,阿斗再也不理会诸葛亮如何看待,终是靠着永新坐下。如此一来,永新坐于下席,阿斗倒也甘陪末座。永新知道不妥,拗他不过,唯有和阿斗一起坐于上座,这些她知道诸葛亮都看在了眼里。但今夕不比往日,她又无诟病在别人手里,自是不怕的。他也不能再如六年前那样想废了她就能办到,她与前朝的关系同样是盘根错节的。
永新只觉奇怪,今日难道还有旁人来饮宴?何以诸葛亮身旁还有几案席座?今日实乃家宴,谁还有此资格能在宴席之上出现?诸葛亮见她神色,笑言,“上次饮宴,夫人因伤不便示人,今日却是有幸得睹凤颜。原来却是故人!”
阿斗不明其意,只是笑。永新放下杯酒,但言,“贱妾福薄,全赖皇上庇护,怎敢以丞相故人自居,更谈不上凤颜了,只区区薄容罢了。”
他看着她,只是轻轻微笑。他如此复杂难定的表情,让永新顿感心虚,复又拿起了酒杯以作掩饰。
“丞相,我已排布了六惧六恶之阵,可困死敌人在阵中!”一个蓝袍银盔的将军匆匆跑了进内堂。
永新手却是一滑,把酒水泼洒于地。
“好好好!维快去拜见皇上!”诸葛亮慈爱万分地对他说道,一点不责怪他的冲动。
“臣姜维拜见皇上!”他对着她身旁的皇帝一拜,抬头,只那一瞬,只那抬眼的一瞬,他的眸底,流露出难以言传的痛苦,只怔怔的看着她,不说话。那笑容生硬的亘在了那。
“紫烟,你可有弄湿了衣裳?”阿斗为她扶稳了酒杯。她的手,握着酒杯在抖,控制不住地颤抖。
“紫烟?”阿斗再次唤她。
“皇,皇上!”永新转眸看向阿斗,满脸的惶恐。她早该料到的,诸葛亮把他当作徒弟,亦师亦父子,家宴他定是能出席的。
“紫烟,你冷吗?!”他稍稍拢了拢她,将她圈入了自己怀内,“兹,去取夫人的外袍来!”
“不!皇上,贱妾不冷!”她推开了他,想到诸葛亮在,如此拉扯却是失礼了,忙缩手噤声。
而姜维仍跪在那里,她忙对阿斗低言,别让臣子看笑话。于是阿斗让姜维起来,他站于诸葛亮身后,但一双眼睛却注视着她。永新深深地低下了头,那是怎样的一种难堪与痛苦!
诸葛亮只静静的掠着胡子,看着眼前的一切。而她,亦不是滋味的坐于堂上。
“维,坐下吧。今日是家宴,我也不是丞相,你只当我是师父便可。”
“诺!”
“皇上,这是我在天水收的人才,心系汉室,最是难得!”诸葛亮微笑着向阿斗介绍。阿斗也只是点头符和,而永新早已不知心在何处了。
菜陆续端上来,永新只夹着素菜而吃。姜维看着她,眼里有焦切,急虑,但也只是默默地自斟自饮,喝着闷酒,并不说话。
诸葛亮很少喝酒,他总是那样的严于律己。而姜维,却已喝了三四壶酒,永新心里刺痛却只有忍耐。
只见诸葛亮以手摁他,对他温和的笑。那笑如沐春风,使姜维心情得以松缓。他俩的感情竟如此之深,永新叹息。
“皇上为何要在神女峰上建筑宫殿,却不与众臣商量?”诸葛亮挑了挑眉毛,但却是看着她而说。永新一脸的疑惑,抬眼看向阿斗。阿斗微感尴尬,只看着她,轻言,“紫烟终日不快乐,但听你言,最喜神女巫峡的云雾缭绕雨意新奇,故想在那为卿建宫殿。”
永新看阿斗如此神色,终是不忍,低下头却不说话。今日之宴,看来只有诸葛亮吃得最为轻松了。神女峰,那只是她与姜维曾经的回忆罢了。没有了他,阿斗为她在那建再多的宫殿也是惘然。
“相父,此事与紫烟无关!都是孤一人之意!”永新不曾想,阿斗为了她竟当面与诸葛亮争执。她拉过他宽大的衣袖,“阿斗,别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