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春烟(58)
“好,我马上开始!”
柳烟清了清嗓子,细述构想和课程安排。末了,她补充说明:“秦叔,教室是现成的,老师是县农业局的合作专家。村办小学的校工杨大伯义务帮我们烧土暖气,不收报酬。”
“老杨?他也是个有心人。”村主任老秦边说边蹙起眉头,“你们的想法挺好,可万一大伙不愿意来上课,咋办?”
柳烟笑道:“积分奖励,不愁他们不来。”
“啥积分?”老秦有点懵,“傻闺女,你和春生为村里出的钱已经够多的了,羊毛不能可着你们一家身上薅,不是么?”
“您这比喻,还挺形象!”柳烟拍拍贺春生肩膀,“制定规则者,你给秦叔解释解释——”
贺春生环住柳烟的腰,不经意嗅到了她领口飘出的淡淡香气,心突然乱了。
他迎上老秦的注视,没头没脑抛出一句话。
“认真听课的人奖励小红花。”
老秦更糊涂了:“啥?”
“叔,您别听春生开玩笑。”柳烟言归正传,“积分不是现金或实物,是技术指导积分。每节课签到的人得5分,听完课能够有所收获的人还得5分,第一期共有8节课,全勤分50分。这些积分用来换取农业专家的技术指导。”
“哦,原来是这么回事,那我明白了。”老秦意味深长地看着贺春生,“你这小子,骗人骗到我头上来了?”
说着,老秦起身走向门口,边走边说:“我家里有点儿事得先走。你们记得走的时候,把这些灯啊、电闸啊都关掉,门锁好,钥匙明天给我就行。”
“行,知道了!”贺春生答得干脆。
村委会会议室的门轻轻关上,一个重重的热情的吻就落在了柳烟的脸颊。
“春生!”
“咋了,烟烟?”
柳烟反守为攻,调转方向跨骑到贺春生腿上:“不分地点不分场合,你……”
话不是没有说完,而是她主动收尾。
唇瓣覆上他的眉心,吻平皱纹的同时,也将一粒石子投入波平如镜的水面,搅乱了他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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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东风”指的是修路的资金。
柳烟贺春生跟村主任老秦打了包票,说这笔钱由他们支付。实际上,他俩名下农场果园茶园账上的流动资金,只够修路全部费用的三分之一。
购买材料、聘请工人、租用机器都没问题。
但是花光了仅有的钱,工程只能完成前期铺开工作,后续的钱仍然没有着落。
恰逢电力局检修线路,新星村一连几晚都处于停电状态。
小两口早早吃过晚饭,躺进被窝,合计剩下的钱去哪里筹集。
说着说着,柳烟困了,直打哈欠。
“春生,我想睡觉。”
“再坚持一会儿,我马上就想到办法了。”贺春生披衣坐起,下床翻箱倒柜,找了根蜡烛点燃搁在床头柜上,“烟烟,你说奇不奇怪,有个念头就一直在我脑子里窜来窜去。不知道为什么,我明明已经想到了,却没法把它变成实实在在的点子。”
柳烟又打了一个哈欠,眼泪溢出眼眶。
借着烛光,贺春生看到这一幕,误以为不让柳烟睡觉惹哭了她,连忙吹熄蜡烛:“怪我不好,你睡吧,我再琢磨琢磨……”
话音未落,一只冰凉的小手伸进他贴身的长袖T恤袖管。
“冷。”柳烟小声说,“给我焐暖。”
贺春生思绪正如野马般在脑中驰骋,手腕忽然传来这么一股凉意,瞬间每根末梢神经都有了回应。
他俯低身体,嘴唇触碰柳烟的额头,惴惴不安的心暂时放回原处。
“还好,体温正常,没发烧。”
柳烟半闭着眼睛:“你光用嘴唇试体温怎么行?你得用体温计呀!”
“有道理。”贺春生紧了紧身上的保暖棉衣,“去拿医药箱,顺便给灶里添点柴火。”
“体温计不在医药箱里。上次你重感冒发高烧,我买了新的体温计,可是后来又不知道放哪儿了。”柳烟勾勾唇角,“算了,睡吧,明天一早还要去县里办事呢!”
“县里?你干啥去?”贺春生愣了。
“找方硕,问问他能不能申请十万元的修路扶贫基金。那样一来,成本就会降到80元每米,加上咱们自己的钱,够用了……”
嗓门渐渐低了下去,柳烟紧闭双眼,呼吸声变得均匀。
贺春生心乱如麻。
他掀开被子,跳下床,径直来到卧室南侧。轻手轻脚地拉开衣柜门,他看到了一套搭配好的衣服——黑色羽绒服,红色高领毛衣,黑色牛仔裤,还有一条手工编织的毛线围巾。
提前准备好行头,柳烟每次去县里办事都有这个习惯。贺春生翻开羽绒服领子和袖口,盯着多处织补过的破损,心里很不是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