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河景(9)
想要强撑着逃开的斗篷人没能抓住最后的机会,被身后的戴着手套拿了短剑的人干脆利落地一脚狠狠踹在腿上,一声骨骼碎裂的脆响伴随着几乎卡在嗓子里的闷哼,在沉重的倒地声响起之前传来。
倒在地上再无力起身,便是能够抗得住那毒性起了身也因为被狠厉果断地断了双腿跑不了,心知再逃不掉的斗篷人挣扎着侧过脸,看着身侧站着的冷眼俯视自己的人,口中还不断地流着血,眼睛通红一片……
“鸩……”
月亮前遮挡的乌云散开,月光倾泻,映亮了小巷里另一人的模样。
青色的劲装,长发编成一条发辫。年轻女子容色姣好,神色却冷得慑人,不带一丝温度。
地上的人挣扎地动弹了两下,满身尘土,一脸鲜血,狼狈而又可怜,但一旁站着的女子却连眉头都没动一下。
“……鸩……是你……那……他……”
“在找本座?”另一个声音在小巷中突兀地响起。
地上的斗篷人一下子停下了所有挣扎的动作,整个人僵在地上,眼里透出再也遮掩不住的惊恐。
从阴影之中慢慢走出的年轻男子穿着一身暗红色的长袍,脸上戴着的银色面具在月光下泛出一种诡异的光。
“二长老,别来无恙。”男子走到地上的斗篷人面前站住,未被面具遮住的下半张脸露出些许笑意。
却更让地上的人冷得沁入骨子里。
“……常……常棣……”
男子轻笑了一声,微微摇着头半是感慨半是叹息:“不愧是前教主的心腹,二长老到如今……都不愿意尊称本座一声‘教主’。不过……也无妨,左右……你也再做不得长老了。”
血衣教
上京城西。
这里的宅院一个月前才刚被卖了出去,新主人也不知是什么时候住进来的,左右邻居都说不清楚,只是不知什么时候起宅院里开始有人走动。
分明只是买在平民聚集之处也并不算太大的宅院,但此时里面的人却不算少,还有不少站在各处守卫,从身形动作看来,显然是有功夫在身的。
主屋内,一个青衣长辫的女子站在一旁,默不作声地等着。
片刻后,石砖铺成的地面上有了点儿响动。其中一块地砖被掀开,露出之下昏暗的地窖。掀开地窖入口比别处都薄些的石板走上来的人暗红色的长袍,面上戴了半边银色的面具。
曾被那穿着斗篷的“二长老”称为“鸩”的青衣女子上前一步,递了一块微微打湿的帕子。
从地窖出来的男子接过帕子,有那么几分漫不经心地擦拭着自己手上沾上的血迹。
听着地窖中传来虽然有些有气无力,但还是不堪入耳的咒骂声,青衣女子目光一厉,看向仿若没有听到一般的男子:“既然重要的只是他嘴里的消息,这人死活已无所谓,不如,交给我来问话吧。”
说话间,石板重新落下,地窖中的声音被彻底阻断,再也听不到一丝一毫。
屋里两人说话的动静,也不再可能被地窖里被打断了四肢动弹不得的人听到一丝一毫。
听了女子的话,男子擦拭手掌的动作微微一顿,轻轻叹了口气:“不是与你说过了?难得来上京城,难得自在,你也该到处走走逛逛,上京城的美食美景还是颇有一番滋味的。”
“我没有兴趣。况且……”青衣女子抿了抿嘴:“你还有正事要做,我还能帮得上忙。”
“如今毕竟不是提心吊胆如履薄冰的日子了,我这儿……也没有那么紧迫,你也该松泛些,过些让自己开心点儿的生活。”
青衣女子本就没多少表情的脸上绷得更紧了两分,顿了一顿才沉声道:“我是你的鸩护法。”
“……我一直希望,你能做回柏云舒。”
这世上除了眼前这个戴着面具的年轻男子,大约已经没有人知道,江湖中有名的“邪道”血衣教,这两年随着新任教主登位而声名鹊起的鸩护法,真名叫做柏云舒。
柏云舒低垂下眼,声音虽轻,却让另一人听得很清楚:“我以前就说过的,等到你能不再做‘常棣’,而做回……到那时候,我就不再做‘鸩’,做回柏云舒。”
常棣,血衣教中两年前发动叛变,手刃了前任教主窦扶玉后,以雷霆手段坐上教主尊位的新任教主,景国江湖中令不少人闻风丧胆的狠辣角色。
整个江湖,都将血衣教认成邪教,更不用说以血腥手段弑杀前任教主登上教主之位的常棣,江湖中人对于他的评价,可想而知。
而这位新教主亲自提上来的护法鸩,与他一样以冷酷狠辣之名传遍江湖之外,更令人忌惮的,是一身精湛的毒术。鸩自幼与血衣教已经隐世的,江湖人称五毒圣人的太上长老学习毒术,不仅制毒用毒的功夫极为出色,她本人更是一个令人不敢轻易靠近的毒体,浑身上下,血肉发肤都带着剧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