牵帝衣(42)
更何况是皇宫里了,诸多地方不如意,便忍一忍,也就过去了,好在寒山宫的人出去,也没有人敢怠慢的。
“是顾渚紫笋,不过,公主这里怎么会有这个?”
顾渚紫笋名为急程茶,乃是贡茶,用以祭祀宗庙用茶,一等的顾渚紫笋必须要在清明前送抵上京,以祭祀宗庙社稷。
叶荞曦笑着眨了眨眼,说:“这里是白玉台,什么不能有。”
魏明姬恍然:“白玉台,是我忘记了。”寒山宫白玉台是巫女的居所,这些祭祀神明的贡品,自然齐全。
“对了,你方才在讲什么故事?”
“讲的就是一个卖茶人的故事……”
魏明姬离开颐安宫后,魏太后躺在软塌上,荣姑姑上前来为她揉肩,感叹道:“太后娘娘为了魏家,可谓是殚精竭虑了。”
这是从小跟她的侍女,进宫一直到现在,她从皇后成了太后,而侍女也成了荣姑姑。
魏太后叹了一口气,由身边的荣姑姑给她捶腿,才道:“能有什么办法,哥哥惯是清高的,亏得为先帝爷赏识,才能有了今日的荣誉。
可这些孩子我是庇护不了了,总要为他们的前程考虑,寻个依靠,魏家不如那些京中世族,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呢。”
她当然也不想算计自己的儿孙,去强迫他娶一个不配为妃的女子,幸而魏家出了个足够出色的魏明姬,又容色美貌,这般也算是匹配了。
魏家底蕴不够深厚,被京中世族所排挤,魏明姬的父辈也都是资质平平,只能靠着荫庇做官过活,若她与魏老太爷都去了,那如今的魏家就彻底失去庇护了。
她想要魏家长长久久的荣耀下去,魏家的女儿就必须嫁给对家族有助益的人,皇室宗亲再好不过,亲上加亲。
至于魏明姬如何想的,愿不愿意,魏太后没有想过,不都是这样吗,她当年也是因此才嫁给先帝的。
殿中摆着凤首鎏金香炉,从孔洞中升起袅袅的檀香,弥漫在了殿中。
魏太后揉了揉额头,柔声道:“哀家只盼着,这次也能心想事成吧,也就不奢求什么了。”
“太后娘娘福泽延绵,必定是能够泽庇后辈的。”
对于联姻这件事,魏太后当然也想过旁的出路,如果家族中没有合适的女孩,哥哥亲自教养出的几个儿郎也可尚主,魏家的嫡长孙魏澜她见过,是年轻一辈中的翘楚。
若论性情和年龄,与朝楚公主倒是极为合适的,可偏生朝楚除了是公主,还是日后的大祭司。
她若再让魏澜娶了朝楚公主的话,那就有些不好了,意图沾染皇族神职,图谋甚大。
纵使皇帝因着对母后的孝心勉强同意了,朝臣那里也不好交代,更别提这些世族了。
她再多的筹谋,也不能有任何一星半点侵犯皇权的意思,那就是大逆不道。
可惜了,朝楚。
叶荞曦与魏明姬在主殿用了晚膳,这是三人第二次一道用膳,比起上一次的拘束谨慎,这次就轻松多了。
魏明姬发现公主喜欢这道松鼠鳜鱼,她也最喜欢这一道菜,只不过公主似乎很是顾忌食量,吃的都很少,皆是浅尝辄止。
魏明姬手持银筷,身后有宫人为她们布菜,三人兴致不错,这时候也就不太顾忌食不言饭不语的规矩了。
魏明姬正说:“宫外有一家名为盛兴源的酒楼,他家的松鼠鳜鱼做得最好,都是才解冻的春溪中抓来的鳜鱼,鱼肉紧实,入口滑嫩,母亲曾带我去过几次。”
“你说的本宫都有些想吃了。”朝楚公主自然是有口腹之欲,但她较为克制,鲜少食之荤腻,只时常喝一些汤水罢了。
叶荞曦也说:“我知道明姬姐姐说的这家酒楼,不过价钱也比较贵,我家三哥哥有一次一个月吃了三次,月例就精光了,当时我正学着掌中馈,发现账房上他多支了银钱,后来他被父亲好一顿教训呢。”
“中馈,你们才几岁就学了?”
魏明姬算了一下,说:“大抵是九岁的时候就开始跟着母亲看了,耳濡目染之下,也就学得差不多了。”
“我听说中馈极其繁琐,还要应对仆婢,你们不厌烦吗,本宫怕是学不得的。”
“公主哪里用的学这些繁琐俗事,掌家中馈对内宅女子来说,是一种很重要的权力,怎么会觉得厌烦。”
魏明姬和叶荞曦从小学了这些,跟着母亲掌理家事,这事情看着不算大,这里面的门路却不少。
公主出嫁,自有贴身的宫人跟随,诸项事宜,宫中自会派人打理公主府。
魏明姬少言淡语,偏偏每一句都能够一语中的,叶荞曦活泼伶俐,虽有机锋却又在方圆之中,两人相处起来言语倒也相得益彰,朝楚公主喜欢这鲜活气,衬得整个寒山宫都不那么冷冰冰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