牵帝衣(208)
此般诸事,真真假假,虚虚实实,外界的人自然更加肆意地,妄徒揣摩这等贵族之家的生活奢靡混乱,他们不会去搞清楚,
说着说着,有人突然掷地有声的来了一句:“朝楚公主被人惯坏了。”
愤怒的,表面上是在说公主,实则说的是什么,大家心里都明白。
“朝楚公主被人惯坏了?”后面有人跟着问了一句,重复了一遍这句话,语调抑扬顿挫的,带着质疑的语气。
听到有人居然发出疑问,他们很愤慨,接着应声说:“是,根本就是被惯坏了。”
“可不是,都是帝后和诸位殿下,惯坏了这位骄纵的公主,尤其是太子殿下。”另一个人也连连点头,跟着附和说。
“啊,这个女子异常骄慢,委实是被惯坏了。”
“可孤情愿纵容与她,尔等有何异议,大可上谏,何必背后非议。”突兀而起的嗓音,平和舒缓,正是属于太子殿下的。
众人一回头,登时惊得所有的话噎在嗓子里,上不去下不来,唯有喏喏躬身,垂首施礼道:“太,太子殿下,殿下恕罪,臣等不敢不敢。”
有什么不敢的,都拿到这里来说了,不就是说给殿下听的吗,江改跟在后面,心里腹诽着。
楼斐伏在案上抬起头,对太子殿下施过礼,又不无感慨的,扫了那些人一眼。
唉,实在是没什么眼色,在这里也敢乱说,私底下偷偷议论两句也就罢了,反正,谁还不说两句闲话。
但有些事情,是不能拿到台面上来说的。
骄纵了又如何,那本就是天家血脉,金尊玉贵,那皆是陛下应允的。
长孙少湛落座后拿过卷宗翻看,状似随口问道:“非议公主,该当何罪?”
众人面面相觑,不知所措,该当何罪?这可不好说,百官皆有参奏弹劾之职,折子写的好了,没准还能得到陛下的赏识。
纵然陛下不认同,也没什么大毛病,御史台的那一帮一年到头不把朝廷上下骂个遍,年底过年节都不好意思出来。
江改清咳一声,站在殿下身后,有些怜悯的瞧着这些人,眉梢轻挑,口中一字一句的清晰道:“议论公主罪不至死,可是亵渎祭司,就是罪无可恕了。”
众人的脸上,更似添了一层冷冷白霜,战战兢兢,他们竟然忘了,朝楚公主是祭司之位,这哪里是算得了骄纵。
难道只因为她离开了寒山宫,就可以无端非议了吗?
众人连连请罪道:“臣有罪,臣有罪。”
长孙少湛对此没有多加理会,而是阔步越过他们走了过去,他不想管这些人是如何想的,管得了这几个,却管不得天下人的心思。
他旋身坐在了桌案后,等下人上了一盏清心茶来,他手指微曲,指尖按在桌面摊开的卷宗上,沉声道:“说说吧,这案子是怎么回事。”
长孙令仪不计较他们的闲话,只是因为心里知道,这朝廷上下都是这样的,真的为此事针锋相对才是脑袋进水,遂撂开了去,开始处理公务。
大家面面相觑了几眼,互相回了几次眼色,才有人站出来回答,开始回复政事。
第68章 爱慕
寒山宫外, 江改肃然冷面站在廊下,目光如炬,乌带藏蓝袍腰间挎着刀,他仰头望了望天, 看着远处的黑云压顶, 一层一层的覆灭着清冷的天光。
宫苑里的海棠花被狂风吹散, 扬卷飞上天,落在各处做了春泥, 这雨怕是会下的很大, 现下空中的气息只是闷热潮湿,委实是让人不痛快。
朝楚公主回到寒山宫的时候,长孙少湛正背靠着墨绿色弹墨大引枕,身上披着大衫, 半倚在长榻上。
朝楚公主看到了他手中熟悉的信封, 以及上面苏桓迟的字迹, 她的信?怎么会被皇兄看到。
白玉,她几乎已经忘记,白玉是皇兄送来的人。
“怪不得, 怪不得……”长孙少湛目不转睛地看着手里的信, 似乎有些魔怔了, 一直喃喃自语。
朝楚公主心下一坠,被他发现了,苏桓迟写在信里的事,皇兄都知道了。
长孙少湛并不理会皇妹的心惊胆战,挑了挑唇,对她说:“皇兄不在的这些年,似乎认识了一些不同寻常的人呐。”
朝楚公主故作镇定地道:“只是苏公子心底纯善, 值得结交。”
长孙少湛不置可否,他看着已经抽出一半的信封,端正温润的字迹,这是和他完全不同的人。
迟慕公主久矣,盼得殿下……
他没有拆穿朝楚的塞责之词,反而笑道:“是吗,你高兴就好。”
长孙少湛抬手摸了摸她的额头,朝楚公主倏然抬眸,透过他淡褐色的眼睛,仿佛在看自己的眉眼面容,纤长浓密的远山眉,正微微蹙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