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背影在察觉到这边的动静回头，“醒了？”

姜应许皱眉走了过去，看着那边悬挂在头顶的日头，一时间有些睡糊涂了，“我师兄——”

“嗯？”高让闻言扬起的眉毛比他乱拐的语调还飞得高，说出来的话犹如刚从醋坛子里钻出来，“还惦记着你那好师兄啊。”

又是熟悉的阴阳怪气，姜应许这才猛地清醒过来，才记起他们已经到了淮京，而非还在蜀州。

她有些不适地揉了揉额角，像是想到什么一顿，诧异地看向那边还悠哉悠哉喝茶的某人，“今天不进宫吗？”

高让等的就是她这句话，茶杯往石桌上一放，挑眉冲她一笑，“那当然不去了，要不要和我去逛逛淮京？”

自幼都没认真逛过什么街道，接触人极少的姜应许，在这人潮拥挤的京城内，一时间有些无从迈腿。

还是被看不过眼的高让拽着，他们才挤进了家首饰店铺。

不过……姜应许看着眼前那琳琅满目的首饰，只觉得晃得眼睛疼，相较于这些毫无用处的东西，她更偏向于墙壁上挂起的面具。

尤其是在目光扫到那狐狸面具时，下意识看向那边正认真挑选首饰的某人。

她居然不知道，高让居然还有如此癖好。不过想到他那张清秀的脸，倒也能够理解。就算他佩戴上这满店的首饰在身上，她也是不会笑话他的。

如果有人敢笑话，她摸向了腰侧的佩剑，随时准备拔剑护人。

而显然，以姜应许那奇怪的脑回路，自然是将高让的心思也猜了个八九不离十，不过唯一的区别便是——

高让将那边紧绷着身子的姜应许拉过来，翡翠的簪子在她木然的视线下，插在了她的发间。

——便是这些首饰都是为她准备的。

等到了人流缓慢下来后，姜应许才抱着个巨沉的首饰盒出了这店铺。

她开始还问他，真的需要这么多吗，况且还挺沉。结果怎么着，那厮像是早有所料般随口敷衍。

美其名曰，锻炼身体。

于是她跟在那甩着马尾，一派指点江山的气势为她收罗了好多，穿戴用品，甚至连来葵水时的专用东西都不曾落下。

幸好姜应许体力惊人，抱着那么多东西仍然能健步如飞，除了怀里有些硌人外，也没其他不适。

“吃糖吗？”前面的人突然问她。

姜应许茫然抬头，就发现说话的人早已经不见，正当她准备动手去找的时候，嘴边就是一凉。

她垂眼看见唇边裹着糖的糖葫芦，轻轻舔了一下，甜得她眯了眯眼。

“好吃吗？”

糖葫芦后是高让露出酒窝笑得开心的脸，她点了点头含糊道：“很甜。”

她话音刚落，就见其又举起另一只手，居然还有串糖葫芦，咬着最上方的丸子含嘴里，睁大的眼朝她肯定地点头。

“好吃！”

第28章

“我们这是要去哪？”刚把那堆东西放回高府，姜应许就又被拉出去了。

高让揽着她肩膀，神秘兮兮的，“你来淮京怎么能不去那呢，跟我来就是了。”

等站在那冷清的酒肆前，姜应许才猛地转过头，惊恐地盯着那正含笑看来的人连连倒退。

“不……”她缓缓摇头，边退边想要逃离这里，“我不能进去……”

在她转身就要逃时，被人一把拽住了，那张时常喜人的脸此刻严肃非常，高让捏着她双肩道：“你必须进去。”

他们头顶高悬的金乌照在姜应许后背上，她不觉得暖和，反而有种骨子里渗出的寒意。

她眼前那座酒肆建筑，像是盘踞在此的毒蛇，在她靠近的时候吐着信子，诱她进去的同时又让她心生恐惧。

高让带她来的，正是姜家曾经在京城驻扎的产业，原是为独女日后若想来淮京，也好有个安家固业的地儿。

可如今……这里对于姜应许早已不再是家，而是噩梦了。她明白高让带她来是想让她走出过去。

可他不知道的是。

没当走进这里，她脑海里就是她和娘亲满手鲜血，疼爱她的爹爹奄奄一息地在地下握住她的手，死不瞑目。

说她恨那些逼迫她的人，她更恨那时候无能为力的自己。

她像抓住救命稻草般反手拽住高让的手，呼吸都想火烧，“求你……带我离开这里好不好……”

那双赤红无助的双眼让原本坚定了想法的高让张了张嘴，终究还是心软了。

或许真的是他太急了，他回头看向那边孤零零杵立的冷清旧店，最终也只是叹了口气。

他拉起身旁攥紧剑，浑身都像才见时那种刺猬状态的小道长。

没事，我们来日方长。

回到高府后，姜应许也早已经过了那种浑浑噩噩的状态，直到她进了屋坐在床边，她才后知后觉地捂住了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