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翎把自己慢慢挪到沙发上坐下,“那你睡哪儿。”
余溏摸了摸辣鸡的脑袋,“我睡沙发,让辣鸡睡地上。”
说完就走到房间里去了。
岳翎靠在沙发上,环顾了一遍客厅里的装璜。
偏日式的性冷淡风格,家具几乎都是原木色,软装以灰色为主,暖色系的照明,看起来很温暖。
“余医生。”
“嗯?”
这是你自己的房子吗?”
“对,买的时候是清水,装修大概花了二十来万。”
“首付多少呢。”
余溏抱了一个枕头出来个给岳翎,“你想自己买吗?”
岳翎试着把腿缩进毯子里,自嘲地笑笑,“我想算算我什么时候能存一个首付。”
“前两年还好,今年A市的房价涨得太快了。你是首套房的话…”
余溏话还没说完,门口就传来了敲门声。
他走过去打开门,超市送货的人笑嘻嘻地跟他打招呼,“余医生今天没上班啊。”
余溏把东西挪进玄关,“刚下班。”
“下班还做饭,真是辛苦了。”
余溏笑了笑,“你们下班不是自己做饭啊。”
送货的人打了个哈哈,“也是也是,我们的老婆都是享福的命。”
余溏把最后一桶葵花子油搬进来,站在门口又和他寒暄了一两句,才把门关上。
岳翎靠在沙发,一直静静地听着他和和送货人的对话。
日常细节是没有办法演绎和遮盖的。
他的确是一个很生活化的人,认识这个城市大部分的道路,有自己喜欢的超市,有自己熟悉省时的购物方式,家里有舒服的被子和枕头,甚至连拖鞋都是又柔软又干净的。
岳翎明白,这个世上大部分的心理疾病,最后都只能被生活本身治愈,这使得医药的介入,看起来更像是治标性的辅助。
而人性的复杂,让人与人的相处呈现出治愈和毁灭的两面性。
在亲眼目睹了姜素和张慕相互摧毁的争执以后,岳翎忽然觉得,余溏在这个房子里说每一句话,都有令她正视生活本身的安定力量。
“我去做午饭,你玩不玩我的iPad,给你拿。”
“有游戏吗?”
“有王者荣耀,好像是寒阳下的。我只玩过一次。”
“那你给我吧。”
余溏把iPad递给岳翎,辣鸡也跟着跳上了沙发,又把头凑到了岳翎的手掌下面。
余溏走过去一把把辣鸡拎了下来,放在地毯上,又蹲下来摸着它的脑袋认真说道:“在下面陪着她,不可以上去踩她。”
岳翎不禁笑了,“你对它的要求也太高了吧。”
余溏站起身,“它再上来你就叫我。”
辣鸡蹲在余溏脚边叫了一声,至此之后,真的再也没有上沙发。乖乖地趴在地毯上,岳翎一伸手,它就凑上来给摸。
余溏在厨房里做饭,岳翎在客厅里玩游戏撸猫。
上午的时间一下子就荒废了过去。
中午余溏做了三菜一汤,土豆炖牛肉,虾仁炒玉米,清炒上海青,还有一大碗莲藕排骨汤。
他把饭菜都放在客厅里的茶几上,自己盘腿坐在岳翎对面的地毯上,把电视打开,盛了一碗汤递给岳翎。
“我下午想睡一会儿。”
“明天是不是有手术?”
“对。”
他夹了一筷子青菜,“小可可的情况不乐观,之前和他父亲沟通了过了,明天要再做一次手术。”
他说完反手摁了摁眉心。
“这种先天性的心脏病,伴随肺动脉狭窄,百分之九十的患儿都会在十岁以前夭折。”
“手术介入也不行吗?”
余溏沉默地摇了摇头。
岳翎端着碗喝了一口汤,看着桌上的饭菜,也没有出声。
过了一会儿,余溏抬头看向她,“岳医生。”
“什么?”
“我没有把握救回那个孩子,你有没有把握救回孩子的母亲?”
“你说姜素吗?”
“对。”
岳翎轻轻摇了摇头。
辣鸡又蹭到了她的腿边儿,望着她手里的汤碗。
余汤拽住它的爪子把它挪回自己脚边,“回来,你不能吃。”
岳翎松开一只手,挽了挽头发,“人如果也能这么听话就好了。”
“姜素不配合治疗?”
“不是。”
岳翎夹起一片上海青,“和你的病人害怕治疗过程不一样,她应该很想配合治疗,但是她的意志并不受她自己控制。”
余溏放下碗筷沉默了一会儿,电视里在播放一个搞笑综艺,林秧在节目里玩得很开心,大开大合地笑,那笑声让余溏有些尴尬,他拿起遥控板换台,看着屏幕问岳翎,“你的病人像姜素那样自杀的多吗?”
岳翎抿了抿唇,“在我面前自杀的并不多,除了你在成都救过那个男人之外,就只有姜素,但是我听说的却有很多,他们往往好转之后被家人接出院,没过多久就因为拒绝服药,恶化,然后自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