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A+番外(51)
李瑾不知想到了谁,问祝初一,结婚真那么好吗,人到底为什么结婚?
祝初一笑笑,就算不是因为爱,权当为了不让余生太过孤独,不想后半生冷清清。不讨厌,那就嫁吧。她曾经的噩梦竟然成谶。
合影留念,花童一男一女,两个小不点很喜欢新娘子,觉得姐姐身上香香的,眼睛涂得亮晶晶的,很漂亮,轮着番儿夸祝初一。
日子一天天过,祝初一卖了祝晋鸿留下的房子,不再回竹园小区,给自己买了台陆地巡洋舰,见她开车的人都诧异,怎么买那么蛮的款,跟她性格全然迥异,像男人开的车。
这年,她已经能买名牌包,有淡雅的气质,拿到口译证,离开了江孜的公司,很有独当一面的能力。但那些是给外人看的。她的底气,来源自己能够赚钱的本事和账户里头的余额。
她不靠男人,也没人给她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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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一年五月,黄金般珍贵的阳光随处可捞。趁五一放假,祝初一夫妻俩趁带儿子去懒坝拍照。
儿子三岁,祝初一怀孕的时候已是高龄产妇。她卧床两个月,才保住胎。
川城没有阳春过渡,寒冬过后便是盛夏。
太阳有些毒,夫妻俩领着不肯再走路的儿子吃法式快餐,儿子吃到一半嚎啕大哭,况禛没办法,心疼地让祝初一留餐厅休息,自己抱着儿子边走边哄。
祝初一去厕所换了卫生棉,鬼使神差走到对面心跳博物馆。
夹道的树还如那年挺直苍翠,枝叶愈发浓密,拢成一道绿色苍穹,树林间依旧播放被放大音效的心跳,像一簇簇绽放的烟花。
她肚子有点阴痛,脚步走得不那么轻灵。十年过去,她已步入中年。
不知出于何种心理,祝初一推开博物馆门,给手机关了静音,轻手轻脚拉开椅子坐下,在键盘上敲几个字母。
电脑屏幕上显示——【正在搜索:阎齐】
这两个字,太生疏,几乎成了秘密。十年,无人提起。
祝初一握着白色鼠标,背后还是三间录音房,那年那枚炽热滚烫的吻已难寻,左边玻璃窗外倒如往昔,茂盛绿植,枝丫微颤,她冰凉的手指发抖。
这么多年,午夜梦回时她常想,也许当初他问一句,天涯海角,她也跟。可他那样沉默地走了。她再一次被爱的人丢下。
等搜索结果。
一秒。
两秒。
页面刷出一面空白。
查无此人。
祝初一怔住,又飞快刷新几次,一样的结果。
空白的界面,没有一条音频。
祝初一生活得平静又绝望,她以为这是最好的状态:买了套三居室当投资,工作稳定,不抱任何期待,儿子是她的全部。
日子像写作,豆蔻芳华对鲜花着锦心生向往,迷恋金句,硬生生烫出个感叹号。
年纪越大越喜欢滑顺、不费力气的东西。有点平淡近自然的意思。
太惊艳的段落像横空出世的彩云,那般突兀又空洞,没有来处,而它始终要去,教人心颤——这美迟早要散的,最初就不撞见得好。
她不贪心,只允许自己用一段心跳的时间,三十秒,或者更短,偷偷地,悄悄地,听他的心跳,想会儿他。
然后她便理智地回自己的人生轨迹中去,顺遂过完这辈子。
这辈子。
他曾非常短暂地出现过、以后再不会有他的这辈子。
但怎么会是查无此人?
怎么能查无此人?!
漫山遍野的草地被夏日大风刮过,倒向地面,发出低嚎的摩擦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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儿子终于带着笑跑回祝初一身边,米团子般的小手举起,要祝初一抱。
树袋熊样儿挂在祝初一身上,小手搂住她的脖子,肥嘟嘟的小嘴亲了她的脸颊,小小指头摸到一点冰冷的早已风干的泪痕。
☆、番外(一)
今年是个暖冬。
风不冷,且不用缩脖子,穿着羊绒长裙光腿的年轻女孩子比比皆是,远在西伯利亚的寒流尚未肆虐人间。
老人言,从来下雪不冷化雪冷,真正苦寒萧瑟的月份正在蛰伏。
新买的秋衣秋裤扔柜子里,标签都没来得及撕,不晓得有没有机会穿。
圣诞倒是拐个弯而就到了。商场里节日氛围渐浓,一颗一颗的塑料圣诞树,夸张的吊饰,只可惜连雪花都是仿真的,川城主城区上一次落雪还是三年前,今年等不等得到仍未可知。
忙了一年,尾牙偏是祝初一最闲的时候,翻译这行或者说所有行业,多劳多得。
她睡到下午慢条斯理地起来,家里零食都没了,撇撇嘴,煮了两个饺子凑合着吃,收拾收拾散步去超市。
离家里近的那个商圈正在整修,好几层的店铺拉着帷幕,标着COMING SOON的字样,预备来年重新招租,而这个SOON一般不会太快,这街没逛痛快,有几分乏善可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