绣花针修炼纪事(175)
谭茵咬了咬嘴唇,“婚礼第二日,侯爷的确来找过我。”
彦雅闻言很惊讶,问道:“阿茵,侯爷找你何事?你怎么从来都没说过。”
时过境迁,也没什么好隐瞒的。
“他……他问我可愿和他一起。”谭茵想起那日情景,心底感到一丝烦躁。
“那你是如何回答的。”许临海颇为紧张地看着她。
“我……我拒绝了。”
许临海露出难以置信的眼神,“为何,我听说姑父姑母已经在为你议亲,你可知道镇北侯乃大昭传奇,文武双全,才貌绝世,有多少姑娘……”
谭茵沉默一会儿,回道:“正因为他是传奇,才觉得与他不合适。”
眼前的这位姑娘,长相秀丽,既有诗书之家的墨香,又有乡村人家的淳朴。温柔中透着主见,谦和中带有倔强。
许临海啼笑皆非,历来只有嫌弃夫婿不够富贵的,难道还有嫌弃过于富贵的。
“愿闻其详?”许临海恢复常态道。
谭茵思索片刻道:“齐大非偶,他位高权重,而我出身乡野,未来荣辱皆寄予其一身,我又没有娘家依靠。万一……”
“虽然平时在十里八乡还算不错,可去了一趟上京才真正知道什么叫天外有天,人外有人。不说别的,单论相貌,我连绿腰姑娘的丫鬟都比不上。”谭茵微嘲道。
如梦如幻宛若天上宫阙的月华楼,一舞倾城的绿腰,美丽的奇妙二婢。
春风化雨的绝色美人,盈盈笑语暗含情意,七窍玲珑心机。
美人如月在云端,与地上的芸芸众生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世界,而杨澈属于哪儿毫无疑问。
谭茵固然长相秀美,可也不过中人之资,恐怕连个大家闺秀的丫鬟都比不上。
“我第一次见侯爷,是五年前在东宫的后花园。当时他正拿着一把花剪修剪一株十八学士,那山茶花大如盏,灿若晚霞,红艳如火,粉色如云,皎白如雪。可当看到他时,谁眼里还有花呢!”
许临海看着她,慢慢回忆往事。
谭茵想起在畅春园和大慈恩寺后山,见他从远处缓缓过来,如春风拂面,鸟语花香,不似凡人,不敢直视。
“若说比相貌,这世上又有几位女子能配得上他,他又怎会如此肤浅,以色取人。他对你情深义重,怎会辜负于你。”
谭茵撇了撇嘴,“谁会相信你们男人从一而终?”
许临海被她说得哑口无言,气氛一下变得颇为尴尬。
许临海清了清喉咙,“你也不能一棍子打死。”
谭茵不置可否地笑笑,继续道:“再说以他的容貌,我岂不要被那些姑娘们给撕成八瓣……”
“阿茵,这不是你的真心话。”彦雅说道。
谭茵咬了咬嘴唇,半晌道:“他这人对我来说过于复杂,我爹也这样认为。”
许临海轻叹一口气,“他复杂在哪?他难道不是两只眼睛一个鼻子一张嘴?”
“我和他是完全不同的人,我也压根没想到他会……”谭茵五味杂陈,有点羞涩又有点苦恼道。
看得出来,她对杨澈的心意很是意外,甚至手足无措。
☆、肺腑之言下
许临海看了看彦雅,彦雅对着他摇了摇头。
“我与侯爷交往并不算深。在没见到他之前,我也曾听过很多传闻,心中不免有几分鄙薄。”许临海缓缓说道。
“我们议起国政大事,大靖大夏对大昭北境的威胁已有近七十年,大昭缺少骑兵,历来只有挨打的份,只能称臣以岁币求和。”
“侯爷提起大夏皇族与外戚之间争权夺利严重,皇子纷争不断,内斗杀戮血腥,乃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可趁乱夺取河西走廊。”
“那时他已在西北训练骑兵,虽有小成,却可惜大昭没有好战马。他秘密联系羌塘和吐蕃,还派了一些人进入大夏。”
“那是我第一次对河西之事了解如此透彻。他深谋远虑,深思笃行,一步步一招招,我这才知道自己大错特错,原来的鄙薄是多么肤浅,他明明就是潜龙蛰伏,以待时机。”
“直到他夺得颍州,一雪大昭七十年的耻辱,几十万边民重归华夏。你知道这对大昭意味着什么,我们不再俯首称臣,任由他们欺辱。”
“前朝覆灭时,天下大乱百年,民不廖生,人如草芥,乱世之人不如狗。如今被大靖大夏统治的汉人大多沦为下等人,世代从事贱业,儒学不兴,道统不存,连读书都是奢望。”
许临海说着这些往事,他的目光透着对英雄的崇拜敬佩和对民生艰难的叹息。
谭茵也听得心潮澎湃。虽然以往也听谭钧说起一二,但到底离得远,一个姑娘家也并不关心这些,如今听许临海娓娓道来,很是震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