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秒,听见彭静静尖叫:“你给我滚出去!”
她又开始砸东西。
、、、
喻兰洲也不知道这姑娘房间里哪来那么多易碎品,彭静静整个人瘦得不成样子,脸颊和上眼皮本该有脂肪的地方深深凹陷,眼骨凸起,使她看起来老了十多岁。
她扬手将一瓶玻璃瓶的化妆水朝喻兰洲扔去,接着又是一瓶,男人躲闪得很快,边躲边上前,直到攥住了彭静静的一双手腕,将之交叠扣住。
“你的病,不能再拖下去。”
“不要你管!你算老几!”彭静静上脚猛踹。
喻兰洲心里闷着股气,是啊,你对你姐姐都能说这么伤人的话,我才算老几?
他就这么让彭静静狠狠踹了几脚,这丫头歹毒,专挑胫骨下脚,生疼。
他脸上的不愉快和刚才闹闹的一模一样,彭静静看着,突然哈哈笑起来,听着瘆人极了。
“大概是报应……”她笑得疯魔,低喃,“这大概就是拆散你们的报应!”
男人未言语,思绪顺着她的话,寥寥几句已猜中六七分,眉眼泛着冷,心中风起云涌,默默接受自己竟会着了道的事实。
酸涩苦辣齐齐撞击着他的灵魂。
“如果知道……如果知道……”彭静静喃喃,她的反应是循序渐进的,已经过了整夜哭泣的阶段,不哭,喜欢闹事,专挑别人的软肉下刀子,此刻,她被喻兰洲牢牢桎梏住,笑着笑着眼角划过一条泪痕。
她后悔了。
她不想因为一个谎言而生这么可怕的病。
喻兰洲担心她自残,咬着后槽牙将她整个人提起来,越过那些碎玻璃把人带到墙边。
“我骗了你……骗了你们!”彭静静扭动着,这个姿势对她来说太过屈辱,她是高高在上的彭总,不可以被人这么摁的不能动弹——
“现在你还想救我吗?你就这么确定吗?”彭静静咬牙切齿,声音压得极低,每一句话都是为了逼疯这个男人,“因为我,你和彭闹闹分手了!!她根本没那么说过!是我!是我觉得你配不上她!喻兰洲,别装得多大肚,你很生气对不对?其实你现在特想揍我吧!”
“是。”男人清浅地道了一个字。
平静得令彭静静挫败。
她希望在他脸上看到难过或者愤怒……
就像刚才的彭闹闹……
为什么她要一个人悲伤?不,她要把所有人都拉下来,体会体会她的地狱!
可喻兰洲并没有,他反而问:“很疼么现在?”
彭静静狠狠愣住。
、、、
楼下,满脚是血的小姑娘不顾爸妈的阻拦,抠掉了脚心的玻璃渣,蹬蹬蹬跑上楼、推开门,看见的就是身形高大的喻兰洲将妹妹反剪死死摁在墙上,一张脸挂着零下四十度的寒霜,瞧不出一点情绪地对她说:“出去。”
闹闹张了张口。
“出去。”他再次说。
眼垂下来,瞧了瞧她的脚。
然后,眉心折起,稍微有了点她能看懂的情绪——
他在意她脚上的伤。
于是退出来,坐在台阶上,脸埋在掌心。
情绪满到喉咙眼,低低哭泣。
“听见了么?”喻兰洲问彭静静,“她在哭。”
彭静静撇过脸,不想听。
“原来你会做的就只是欺负你姐。”喻兰洲低低道,手指不自主的攥紧,“你难道没看到她有多难过?你难道看不见她在哭?我不知道,我们断了联络,我甚至见不到她,所以我被你骗了,你天天在她身边,却无动于衷,彭静静,是我不配还是你不配?”
彭静静不想听,不敢听,喻兰洲说的每一句她都不敢想,她亲手掐断了姐姐的爱情,她看着她哭也无动于衷,因为这份无动于衷,所以她心慌,她扯着嗓子喊救命,喊爸爸妈妈。
这间卧室里的谈话影影倬倬,唯有彭静静的求救听得分明。
彭父彭母想上来,却听大女儿低低啜泣:“别上来……”
于是,无论彭静静怎么闹,毫无用处。
彭静静怒吼:“那你告诉她啊!你去告诉她!我是为了她好!你自己做错了怪我?喻兰洲你这个孬种!”
打着为你好的旗号,果然是最致命的要挟。
喻兰洲体验过。
为你好,所以不告诉你,所以你接到的只有那个人的死讯。
“我不会告诉她。”喻兰洲松开了彭静静,这个姑娘飞快地转身,想给他一巴掌。他锁着她被烟酒染浑的眼睛,那双与他喜欢的姑娘相似的眼睛——
“其实你很怕被她知道吧。”
彭静静肉眼可见的一颤。
“不是为了你。”他说。
是为了保护我的姑娘,不再因你受到伤害。
“在家显厉害不是真的厉害,只会让人瞧不起你,有本事,如果你不是孬种,就去病房看看。”喻兰洲一步步往外走,手落在门把上,没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