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卿腰软(22)
是二叔婶未进贺府时,二叔房里的婢妾所生。许是这原故,被大家说自小聪颖的大公子并不未嫡母所喜。
阳光斜过亭角来刺得眼痛,贺玉姝眯了眯眼,不知是她看错了,那背影有道不明的寂寥落寞。
父亲在世时,二叔还是个纨绔子弟,爱护亲弟没与其分家。本待二叔成亲后,嫡妻育有孩子让其收心后才分家。可没等到,父亲便撒手离世。
二叔念及亲兄遗留一双儿女,养在自己膝下。遂贺玉姝同兄长还是依着以前唤贺怀卢一声‘大哥。’
兄长‘战亡’消息传回长安时,这位大哥曾给自己一封信,其中道自己在家中有何困难皆可找他。
当时真是阴翳之中透来一丝光明,贺玉姝立即言辞恳切写了一封书信给这位大哥,求他去求自己兄长,兄长一定还活着。
可是,这封信离奇被二婶婶知晓。大哥回信来,二婶托着孱弱病体亲自来她院中,将信送于她手中。
二婶丝毫不掩饰自己看了里头得内容,嘲讽冷笑贺玉姝一番离去。
贺玉姝倒是不在意,卑微至极红着眼眶求来那封信,跑回屋子关上门,依着后背手荒得微微颤抖。短短两列字,宛如足足一盆沁心的冷水将她冻得失魂落魄,久久不能回神。
端正墨字,一撇一捺冷硬得打碎贺玉姝最后期盼。
——吾妹玉姝,节哀。故人已去,警顾眼前。
——吾妹玉姝,若家中不喜,尽可青州寻怀卢。
躲在屋里哭了许久,带到暮色四合时,贺玉姝撑着门框起身。
膝腿无力往前扑去,闷哼一声,掌心那张信纸被磨得破裂。
“我们走吧。”收回目光,贺玉姝身影清泠。
大哥六年前成了鳏夫,直到两年再娶了美新妇子。随即育有一双儿女,也是偶然听得府中奴仆闲嘴,二人很是恩爱。
贺玉姝低敛眉睫,无人瞧得清她神思。正如二婶婶方才与自己说得话,既嫁了人便是别嫁人,贺家之事自己少管。还是快点去找裴云祁,她想回去了,快快地回去。以后除非兄长回来,她再也不想来这里。
想装做未瞧见,前头人倒是看见她了,朗声唤住她,“玉姝妹妹。”
她不理,脚步加快。
身后那人赶来,攥住她的手:“玉姝妹妹,你跑甚?”
贺玉姝使了力甩开他,警戒往后退两步。
红玉小心上前来护着她,“夫人,你没事吧。”
贺玉姝看着挡住去路的人,自己眉眼弯弯,笑意未达眼底所,索性像今儿早裴云祁那样装傻:“大哥,是你啊。你回来了啊。”
贺怀卢想往前一步,看着她旁边一脸防备的丫鬟终是制了步。
两手垂在身侧感觉不适又学着夫子那般一手立在身后,一手置与腹前,咽了咽喉结,正经着:“你出嫁之事匆忙,作为你兄长没来得急赶回来。”
贺玉姝笑意浅浅,她规矩往后与他保持着距离,又行了一礼,敷衍着:“多谢大哥记挂着。”
“姝儿又长高了一些了,生得更美了。”贺怀卢目光大方落在她面上,不想错过她一丝表情。
贺玉姝不语。
他又道:“下个月大哥便调回长安了,你在裴家若有不顺心的,或是有人惹你不快,尽管回来,大哥一直守在你身后。”
贺玉姝依旧含笑不语,正张脸更加明艳生动。
此时说这些不过是纸上谈兵空无用处,徒惹人发笑罢了。
贺怀卢心头停了一瞬,想驻目好生细看,这笑意未达眼底,莫名笑得自己心中发虚。
他撇过视线,手握成拳抵在唇边,徐徐开口,“晏弟他……”
“大哥,”贺玉姝打断他,往后退了半步,“你既然无别事,我就先走了。”
贺怀卢急切不顾身份上前两步,想唤住她情急之下道:“姝儿,这三年你可是在怪为兄。”
倏地,贺玉姝收了笑,将红玉支远些。
“可是夫人……”红玉唤她,再看看这个非得纠缠的贺家公子,担心自家夫人。
贺玉姝摇摇头,“我没事,就是想与自己大哥叙叙旧。”
亭子里静漠,听得近处树丛里几只蝉鸣叫嚣。
在贺怀卢未开口时,贺玉姝先发制人,“大哥,我的兄长在你口中已‘死’。如今你再提我兄长又有何意。”
贝齿微微咬重了‘死’了,眼中隐有寒意。这下连大哥都懒得唤,“即如此,我们已无好可说。往后,你莫再给我信了,我早就不看你的信了。”
“玉姝……”
她早已转身,忽而停下,侧首淬了一口,“恶心。”
再提步往前走,没留意地面,脚腕陡然一转,刺痛感从下传来,如针扎似得,密密麻麻的痛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