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手伪装进行时(86)
云昭捻着书页,默不作声地听着慕淮说完这些话。
话音落下的那一瞬间,她好像终于明白了沙漠遇见咸涩湖水时的心境,不是久旱逢甘霖,而是旷世难遇,昙花一现。
毕竟沙漠连天无尽头,久旱之后无水可留。
她轻咳一声,掩饰住自己满心酸涩和面上的不自然,然后扬眉反问:“走投无路来找你帮忙?你就不能盼着我点儿好?”
慕淮弯了弯嘴角,狭长的眼眸也跟着弯了起来。
他说:“盼,一直盼着呢。”
初冬的夜里不比盛夏,缺了蝉鸣也生出了一丝寂寥。
书案上,油灯散出来的光绕过慕淮照了过来,在云昭身前映下了一片阴影。
她垂眸看了一会儿,而后问道:“你奏折还有多少没看完?”
“怎么了?”
云昭没答话,迟疑了一瞬伸出了手。
由于常年练习暗器,她的指腹上留下了许多薄茧,可即便如此,那只手还是可见的骨感纤长。
她一手撑在那片阴影里,一手攥紧书本,指尖微颤。
她探过身缓缓靠近,在慕淮嘴角轻轻碰了碰,蜻蜓点水,转瞬即逝。
云昭抿着唇垂眼遮住眼底的那抹不自然,然后侧过身背靠在了他肩上,继续翻书。
“换个地方靠,世子不介意吧?”
慕淮随手拍了拍她的脑袋,提着笔一边在奏折上写下批注,一边回道:“报酬丰厚,怎会介意?”
云昭:“……”
她不再接话,安静地靠在那里翻看手里的书。
松雪气息绕在身旁,那一刻她心里无端冒出了一个想法。
——白檀和松木心混合而成的香烛太呛了,还是这个好。
夜色越来越重,隐隐有霜意透过门窗袭来。
慕淮偏头看了云昭一眼,发现这人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歪着头睡着了。
他轻轻地将书从她手里面抽出来,无意间碰到了她的手指,只觉一片冰凉。
他放下书,又从旁边够来毯子,还没来得及盖上就看到云昭后肩处的外衣上不知何时蹭上了红褐色的墙漆。
慕淮眉心轻蹙,随即将毯子盖在了她身上,将那处蹭上墙漆的地方遮了个严严实实。
蕴意
“南境的事,你应该听说了吧?”
元祁坐在石凳上,轻抿了口刚煎好的茶水,看似事不过心地问道。
秉承言多必失的原则,慕淮并没有答话,仅是接过侍女手中的茶点,在石桌上一一摆好。
见状,元祁失笑:“还是那么谨慎,你在乌南的眼线不比我少,这一点也没什么不好说的。”
“太子说笑了。”
元祁似乎有些乏趣,渐渐收起了笑意:“既然你不说,那我就说了——原本南境的流民之乱已经差不多要解决了,但前些日子探子来报,说乌南在暗中招兵买马,并且将粮草悉数运往了边境。”
他指腹轻抚着杯沿,沉声问:“聪明的慕世子,依你看,他们这是要做什么呢?”
“两国之间的和平本就是表象,总会有撕破脸的时候,这不奇怪。”
元祁点头:“这确实不奇怪,只是时候不太对。父王病重的消息是全城封锁的,即便有漏出去的可能,也只是近两个月的事,但乌南那架势,没有半年的时间是做不到。”
“当初陈将军收服乌南二十八镇,要说乌南君臣没有一丝怨念那是不可能的,更何况如今局面在破不在立,要破除乌南贼心,还需太子早做准备。”
“说的不错,这就是我今天的来意。”元祁道,“北疆平静已久,慕王爷扎下的根基也足够深厚,若是你能统领兵权,即便身在京都也有一定威慑力,起码……那个职上就不再是一个空壳子了不是?”
慕淮端坐在对面,依旧白衣清风,看上去着实与战乱时局格格不入。但以元祁对他这么多年的了解来看,即便慕王爷常年在外,对他少了约束,这个儿子也并没有像其他官宦子弟一般毫不上进,甚至在军谋事远远胜于常人。
只是强扭的瓜不甜,这人虽然为东宫助力多年,却好像并没有统率全军的打算。
“太子是想要我执掌北疆兵权支援南疆?”慕淮说,“且不说兵权调动有多难,单是王上这一关就过不了。”
“这个我当然知道,北疆现在已经可以自行归置,你只需要有个名正言顺的职称本宫就可以允你调用其他兵权。”
慕淮微微蹙眉,片刻后道:“这样太过冒险,王上是不会应允的。”
元祁却满不在意:“有何不可,本宫相信你不会和那些意图不轨的臣子一样。而至于父王嘛……”
他说:“他现在应该只担心自己的身体,没那么大的精力去管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