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蝉]非天(85)
声音暂且退下了。
纷乱的思绪再次平稳。杨蝉知道,因华山阵法之变,在这dòng中,她和谁说的什么话,做了什么事,都能入叶迦南的眼中。
所以她抬起头,笑道:“叶迦南,虽然不知你在搞什么名堂,但是这份大礼,为师收下了。多谢!”
她不确定刘玺还会不会来,不过,不管他会不会来,她都希望这个孩子这样就好。
一个人,要始终保持一颗赤子之心,很难,但她相信刘玺做得到。
因为对于这个人的魂魄而言,人世间最难的这件事,从来都算不得什么。
第四十七章 探寻
“二哥,那是什么?”
久病初愈,八岁的杨蝉随杨戬入山,她失去了心,可幸的是,还没有失去对周遭的好奇。
此时的她,指着一株植物,这座山上到处都有,并不稀奇。她默默地看了很久,最后,终于忍不住来问了。
“不是这一棵,是攀在上面的,这些……”她拨开草木,补充道。
“那是……”杨戬看去,答道,“那是菟丝子。”
“菟丝子?”她重复了一遍。
杨戬停下脚步,到她身边蹲下:“攀附其上,依附其他草木为生,就是菟丝子……”
那株植物,缠着一株jú,jú的枝叶枯huáng,快要死了。
“弱者。”
这是杨蝉初有的念头,在她看来,那便是弱者——依附他物,夺取他物生机,最后,自己也活不长,只能另寻寄主。
就在这时,她抬起头,看到了附近,一棵树上的鸣蝉:攀附于树gān,靠着树汁,才能嘶鸣一季。
然而,蝉这样的生物,也是弱者。她也是弱者。
一个无法自保的人,就如只能攀在树gān上的蝉、就如只能攀在jú上的菟丝子。
弱者。
“阿蝉,不做弱者!”
就在那时,她下定了这样的决心。
……
“莲心长待久花开,蝉鸣三月匿三年,”那老头道,“是蝉,还是——莲?”
……
是……
她惊醒,听得dòng外动静,那个孩子又来了。
气喘吁吁的声音——他是跑来的。
“我……我来了!”他说。
梦中耳畔纷扰退散,杨蝉不悦:“娃儿,你怎么又来了!”
“我说了,我还会来的!今日,我还带了东西来送你……”
“我说了,不要你的回报……”
“这不是回报,是客人拜访主人家应当赠送的礼物,”刘玺道,“我和娘亲说,我在山上认识了一个朋友,她特意让我带来的!你看——”
听声音,他从身上掏出了一物。
杨蝉没好气地提醒他:“你和我聊了那么久,看不出来吗?我是瞎的,你让我看什么东西!”
“抱歉……”刘玺有些尴尬,“我真的不知道……”
“是……香囊么?”杨蝉打断他,“我嗅到沉香的气味……”
“是的……”
她偏过头,这个举动显然被刘玺察觉了。
“你……不喜欢?”
“女子之物,太过秀气!”
刘玺惊讶道:“咦?难道说……你不是女子?!”
“我……不知道。”
……
“……阿蝉,你要学武,那么只能记住一件事:从今日起,你是个武者,还是个要犯。你可以娇弱,但娇弱只是你用来保命的一种手段。从心底里,你要彻底忘记——你是名女子这件事。”
“阿蝉明白了,”她舔了舔唇,“阿蝉也不知娇弱为何物。”
……
她真的再未娇弱过,至少未如五岁时那般娇弱。她不是女子,也并不将自己视为女子,可她眼前,似乎总有二哥当年说这番话时的神情晃在眼前……回想来,那神情,是犹豫,是不决,是怜悯,是痛惜——那可是他已做下的决定,他叫她那么做,然而,先动摇的却成了他……
“你发愣了?”
那小鬼出声打断了她的思绪。
她转了话头:“没什么,只是在想,你不该再来。”
“为何不该?”他问。
“这是囚牢,囚的是我,你不是囚徒,要来作甚?”
刘玺不服:“我从小上华山玩,也不是单来看你,我还来看山,我还来看水!你知道么?那边有处山谷尽是红枫,可好看哩!”
杨蝉沉思道:“红枫……落一叶而知秋,秋过,便是冬季了。”
“红蓼丹枫一色秋,楚云吴水共悠悠。人间万事西风过,惟有沧江日夜流。”那小子将前人的诗句吟一首,接着故作老陈地叹气道,“为什么你们说到秋季就是愁绪呢?可知冬去chūn回,来年四季还是要换一遍的。我最爱秋枫,其次为竹,然后是莲,最后是梅……”
杨蝉揶揄他:“四季也都被你爱了一遍,真不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