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回不了家,又去不了学校,雨帘一时半会不可能消退。而现在她的求助对象很局限,要么找死对头哥哥常逸,让他过来接送自己。
不过这种可能性约等于零。
以他不计头脑的想法,第一时间肯定是幸灾乐祸,退一万步说,就算是来了,她也在这场战争中向常逸低了头,以后再横也横不起来了。
翻开通讯录,常星的目光停留在了江燃泽那一栏。
如果找江燃泽,他不会也是冷着嗓子把电话挂掉吧?一系列的假想后果在脑海里不停变换,一咬牙,常星就着那串数字拨了过去。
“喂。”
他的声音在电话里滋生着电流,沉而不闷。
常星没想好措辞,静默了一会儿,江燃泽手搭在方向盘上,阴晴不定地问:“常星?怎么了?”
“你现在在哪儿?”她又往玻璃橱柜外侧靠了一分,几乎颤着声音在问。
江燃泽的语气听起来挺气定神闲:“开车去学校的路上。”
“嗯。”她如同小动物的哼唧声落进耳廓里有些痒,江燃泽放缓行驶速度,在等她接下来到底要说什么。
常星婉转地开口道:“你顺路去江高吗?”
江燃泽按照GPS的线路很漠然地说:“不顺路。”
常星:“......”
好的,某种委屈到想捶爆某人的怒气在体内膨胀,但更多的是希望的落空,仿佛心空了一块。别人帮是情分,不帮是本分,她原本没有任何身份和理由对此不满的。
所以这话从江燃泽的嘴里说出来,也没有什么不对。
思索了几秒,她正想挂断电话防止尴尬的持续蔓延,江燃泽就主动问道:“你在哪儿?”
常星屏住呼吸,机械地报着现在的所在地,末了,叹口气补充道:“谢谢了。”
本来这种闲事轮不到他管的,可江燃泽一闭眼,满脑子都是常星无助的模样,说完不顺路后,她没有再说话,连他的心跳也漏了几拍,负罪感油然而生。
“原地等我。”他心烦意乱地结束通话,掉头往常星现在等他的地方开。
常星无聊地数着地上搬家的蚂蚁,蹲着蜷缩成小小的一团,等男人纯手工制作的皮鞋映入眼帘,她才趄趔着站起,腿窝不禁发麻。
“江叔叔。”她昂着修长的脖颈,对视上男人阴蛰的眸子。
叔叔?!
江燃泽恨不得被气出一口老血,发出由衷的困惑:“我看上去很老么?”
“也不是......”常星移开视线,嘟囔道:“你侄子叫你小叔叔,叫我姐姐,按辈分来说,我总不能叫你哥哥吧?!”
分析得还挺头头是道,江燃泽在这个苍白的事实前无力反驳。
况且,江燃泽一口一个小孩,不叫几声叔叔来报一箭之仇,常星心里憋屈的慌。
江燃泽比她高很多,撑伞的空间也大,常星与他并肩走,一侧目就是男人宽阔的肩膀,再往上,是利落的下颚线。
雨水混着泥土的气息直往鼻腔涌,常星待在他撑伞的空间下莫名很有安全感,想了想还是解释道:“公交车没油,我半路被丢在这个地方,实在没办法了。”
“因为你说不顺路,果然还是很麻烦吧。”天不怕地不怕的常星,此刻偷偷窥伺着江燃泽的反应,生怕他接一句“是真的很麻烦”。
那些少女的小心思,占据了她面对江燃泽的全部反应。
“不会。”江燃泽没多顾及,给她拉开后座车门。
常星没问他为什么最后还是来了,在升腾起雾气的玻璃窗上自由创作,江燃泽透过后视镜瞥了一眼,最后还是寂寥无言。
“你昨天拍给我的那些解题过程,我都有认真看噢。”常星坐正回来,饶是这样,江燃泽还是感受的到,她说的话一点都不是故意讨好,摒弃无力的媚世,是真真切切这么做了。
江燃泽维持着“逼王”的高冷样,内心淌着暖意,表面仍是无所谓似的,强行辩解道:“我无聊写的,你随便看看就行。”
人在别人车上,哪能不低头,常星没觉得自己被绑架,还是眨了眨眼说:“江教授的手写版,我好好珍藏还来不及呢。”
江燃泽决定收回自己说常星一点都不像故意讨好的想法。总有些女孩儿在同龄人中脱颖而出,很懂得利用自身条件和先天优势编织虚造梦境。
车停在江高门口的绿化带旁,常星观察着熟悉的景物,雨丝透过车窗的缝隙飘落在她的发丝上,沉吟片刻,江燃泽就听见后座试探地发问:“江叔叔,可以先找你借一把伞吗?”
“我保证不弄坏不沾油,完好无损给您送回来,求求你了,可以吗?”
“求求你了”四个字让他放在方向盘的指节僵住,又傲又倔,一软下来他的心都快碎成稀巴烂了。